第六十七章 多情多扰
林夕在贾悦后头跟着，忽然间被人在肩后拍了一下，叫道：“林夕，是你？”林夕吓了一跳，转过身来，道：“林会。”只见那人穿着绸缎华服，打扮秀丽，正是林夕的堂哥林会。
林会道：“果真是你，我还道是看错了。”林夕道：“是，不是。”林会道：“林夕，你在这做什么？要买东西吗？”
林夕道：“是，我买东西，林会，我先走了。”匆匆往人群稀处离开。林会道：“急着什么？”暗自奇怪，也往一边去了。
林夕走出两条街，停步回头看去，心道：“怎么遇见了他……要是他给我爸说了……”心中隐隐担忧。转而又想，自己与这位堂哥虽有堂兄弟关系，但小时便不在一起，相聚也少，关系疏远，感情也颇淡，他应该不会去父亲面前说什么，却也说不定。
往回离开，去贾悦门口牵了单车无顾乱走，渐渐到了中午，饿得更厉害了。不知因何又绕到了家门。他此时饿得肚子乱叫，看到了家门便想到以往吃的，只恨不得偷进去搜些吃的，却又怕被父母发现。呆立了许久，心道：“厨房多半有吃的，我便悄悄进去偷点吃的，别让人发现便好。嘿嘿！到自己家居然还要偷。”大感好玩，却又暗暗害怕，将单车藏到花丛中，蹑手蹑脚的绕到后苑，翻墙进去，偷潜到厨房，打开个锅盖翻个碗，只见锅中有熟鸭肉，又有白饭、熟菜、苹果，多半是中午吃剩下的。他早饿得饥肠辘辘，又渴难难忍，端起旁边一碗水便喝下去，一喝进去才知道是白醋，猛烈咳嗽了一会，又吐了一回，也管不了别的，抓起熟肉便吃，端起白饭便扒。只觉乃人生中吃得痛快的一回。
他吃得高兴，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道：“阿夕，你……”林夕回过头来，却见到母亲，吓了一跳，道：“妈……”
朱凤儿道：“你……你怎么在这？”扑过去抱住了林夕，见他脸白唇青，身上衣服又破，问道：“你不是在欧洲吗？怎么……你怎么回来了？”
林夕心中大急，眼珠一转，道：“我……我……陆少游说他爸有事要回来，要我陪着，我……我就回来了。”朱凤儿皱眉道：“他有事回来要你陪着做什么？”林夕道：“他娘死了……啊呸，他亲人死了，他伤心难过，所以要我陪着他。”急中乱说，也不管陆少游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朱凤儿道：“原来是这样……耽误学习也是不好，嗯……你陪他几天，等他好了还要去欧洲。”林夕脸色一苦，却只能道：“是……是……”朱凤儿见他这副模样，道：“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还在厨房吃饭？”
林夕道：“从欧洲饿到这里，已经是饿如鲸鱼，将吞大象了。”朱凤儿笑骂道：“夸张，还从欧洲饿到这里……”却又心疼他，道：“你想吃什么。”林夕道：“妈，你去给我找衣服来，我先吃饭，然后洗澡。”打发了朱凤儿去了，大口咽着菜肉，吃饱了后又换洗了衣服，问道：“妈，我爸呢？”
朱凤儿咳嗽两声，道：“他这两天出去谈生意了。”林夕道：“你怎么咳嗽了？”朱凤儿道：“没事，可能有点感冒了。你爸过几天才回来，他要是回来你别惹他生气，他身体渐渐不好了。”
林夕道：“是。我爸怎么了？”朱凤儿道：“生意上的事操累多了，你又不懂得做生意，唉！”
夜渐深，风渐紧。夜晚来声无声，黎明去后无影。林夕既已回到家里，又骗过了母亲，自不再担心。只在心里打着小算盘怎么样才能不去欧洲。每日也不上学，溜到贾悦门口等她。贾悦开始气恨他耍了自己，也不理他。奈何被他纠缠了几天，只得温声道：“我老早不生气了，你别老哭哭啼啼的，活像个小女人。”
林夕笑道：“好，我再不哭了。”贾悦笑道：“我姐说我蛮横像个男人，你却像个女人，要是我们对调过来就正常了。”林夕道：“那是你姐眼睛瞎了。”
贾悦瞪视他道：“你敢骂我姐，你找死啊你！”林夕忙道：“我说错了，你姐说得对，你就是个母……”贾悦道：“母什么？”
林夕干笑不语。贾悦虽然知道他想说什么，也不追问，笑道：“我姐说我性格刚强，将来铁定没人敢娶。嘿嘿！真是知妹莫若姐。”林夕喜道：“没人敢娶你才好。”
贾悦瞪着他道：“你什么意思呀？”林夕忙道：“没……没有……”心道：“没人娶她最好，我娶她就好。”两人都是十八、九岁年龄，虽过了情窦初开的时间，却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虽不懂得爱恋，却互相吸引，暗把对方藏进心里深处。
贾悦道：“反正我也没想着要嫁人，凶便凶啦！其实昨天还有人到我面前问我能不能嫁给他呢！”林夕道：“谁呀？”贾悦道：“隔壁的一个男人，都三十多岁了，莫名其妙的，我与他也不过见过几次面，话也未说过十句呢！”
林夕道：“那便别理这些人。”贾悦眨了眨眼睛，道：“可他老来找我，老讨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明天还要来找我呢！”林夕急道：“叫他走，拒绝他，这种人最讨厌了，像个烂泥巴老缠人，赶不走打死了算，哼！”
贾悦笑道：“你吃醋了？”林夕甩头道：“没有。”贾悦笑道：“你就是吃醋了！你吃醋的样子最好玩了。”
林夕道：“我……悦儿，喜欢你的人多吗？”贾悦道：“不多不少呀！三天两头就有一个男的上门谈亲戚，还带了礼物。不接受呢人家又总推着说不拿不给面子，拿了呢又不好意思。”见林夕脸色不好，突然噗嗤笑道：“你放心啦！那是找我二姐的。”林夕松了口气，道：“吓死我了。”
两人相处渐长，贾悦又找了手艺工作做，她两个姐姐都外出去工作了，每日林夕溜到她家另一间苑子，便与她说着闲话，自是万分欣喜。
不觉岁已冬未，寒风渐烈。林夕的父亲也回到家中，早先朱凤儿已跟他说了，他见到林夕也不生气，只是表情严肃，吩咐他在家好好看书。林夕口上答应，心中叛逆。每日总有找事情溜出去。
一日下午正溜到庭院，悄悄欲从后门出去，突听有人喊道：“林夕，你要去哪？”林夕听声音便知道是父亲，心中一惊，回头道：“没……没啊！我没想去哪。”
林政哼了一声，走近前来，道：“你姑姑和表妹来了，你怎么不去接待接待，跑到后院做什么？”
林夕道：“原来姑姑和表妹来了，我着实不知道。”陪着林政回到厅堂，见厅中右侧依次坐着两人，一个五十来岁的华服女子，一个十七、八岁的黄衣女子，正是林夕的姑姑林红玉、表妹林遐儿。那林红玉年轻远嫁外地，很少回来，林夕也是很少见到她。
林夕道：“姑姑，表妹，你们来了。”林红玉笑道：“林夕，来来，这边坐，姑姑很久没见到你了。”林夕只好陪着他们客套着家话，只是心钟贾悦，无精打采，人家说三句便随口回一句。
林红玉道：“今儿没事，你陪我聊一天。”林夕登时吓到冷汗直流，侧脸见林政笑道：“陪你姑姑妹妹聊天。”林夕也不敢多说什么。忽然计上心头，双眼欲合不闭，用手撑着下颔，摇摇欲坠，浑似要睡着。
林政正说道：“是啊！我们这儿吃法与你那不一样，你还习惯喝茶吗？阿夕，去拿点茶过来。”叫了两声，见林夕打着瞌睡，大怒道：“林夕！”林夕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林政哼了一声，道：“去拿茶。”林夕依言拿来茶叶，坐上椅子又昏昏欲睡。林政看得发火，踢了他右腿一下，道：“你有没有礼貌？你姑姑在这，你打什么瞌睡？”
林夕苦笑一声，并不言语。只是双眼总要合下，似是犯困。林红玉道：“夕儿是一夜没睡吗？那么困。”
林政冷哼一声，越看越生气，突然大声叫道：“去睡觉！”林夕心中狂喜，脸上却装作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出了厅堂，登时脸上飞笑，精神万分，悄到了后苑，跑出家门。一路径到一间破旧老屋，进屋一看，贾悦正在黯淡的灯火下缝着衣服。
林夕叫道：“悦儿！”贾悦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嗯”了一声。林夕到她对面坐下，喜滋滋的笑道：“刚才我爸要我去陪客，吓死我了，还好想出了金蝉脱壳之计，故意装睡，让我爸赶了出来了，哈哈！”他得意洋洋的说着，贾悦却不说半句。
林夕道：“悦儿，你吃饭了吗？”贾悦道：“还没吃，你老往这来做什么？”林夕道：“找你呀。”
贾悦不语。林夕又问道：“悦儿，你姐姐什么时候回家？”贾悦继续缝衣服，却不理他。林夕说了一会话，道：“悦儿，你……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生病了吗？”
贾悦干笑两声，道：“我……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我姐说了，我不能和男人谈这些的。”林夕一怔，道：“你……你不喜欢我吗？”贾悦干笑道：“我……我不懂得什么叫喜欢，你……你别伤心呀。”
林夕以往只道她与自己一样深恋对方，哪知她竟说出这一句话，突觉以前只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胸口如被大锤击中，心道：“我喜欢她，她又不喜欢我……哈哈，哈哈……我是自作多情而已。”伤心之下，眼泪滚滚落下。
贾悦道：“你别哭呀……别这样，虽然……虽然……你是挺好的……我和你在一起是挺开心的，可应该不是喜欢，但至少我跟别的男人说不上十句话，跟你聊了那么多天，你……你也是特别的。”
林夕道：“你……我……”痛彻心扉，心道：“你是喜欢我的，只是你不懂得，总有一天你会喜欢我的。”他此时恋她甚深，即使贾悦暗意拒绝，可他无论如何却也不肯放弃。痴情一物，令人幼稚，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