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顿时一慌。
鬼的问题，他答不出。
鬼会不会因此生气？
倘若生气的话……
那他林年的小命，可能就此了结。
病房里的氛围，不由变得格外压抑。
不过。
在短暂的沉寂后，那只鬼，又开始自顾自地讲诉起往事。
“嘿嘿，如果我不跟你说，你一定猜不到。”
“我和我女朋友第一次见面时，我和她都才五六岁，还是一群孩子，她家里人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养，所以，当时，她穿着打扮和小姑娘一点也不沾边。”
“打扮得如同一个男孩子。”
“我和她玩了一天，一直在喊她弟弟，直到我妈笑话我，该叫妹妹，而不是弟弟时，我才意识到，她是一个女孩子。”
“我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她经常拿这件事笑话我，我自然无法辩驳，只能任她去笑，但她笑起来的样子，还挺好看。”
“当然，和我的帅气程度比起来，她还是差了太多太多。”
“其实，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孩。”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是那种扔在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你现在一定很好奇，长相并不怎么出众的她是怎么追到我的，对吧？”
“对，我很想知道，她是怎么追到你的。”这种时候，林年还是挺有眼力劲的。
“嘿嘿。”
鬼又笑了一会儿，才继续道：
“说起这件事，便不得不提起，那年下的一场大雪，那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足足有五六天，把村南头的那条渠都给埋住了。”
“雪化后，渠水结了冰，大家都在上面滑冰玩，尤其是男孩子。”
“尽管我妈再三警告我不准去，但我还是没忍住，一天放学，我和几名同学，就去渠里滑冰。”
“我是第一次玩。”
“可倒霉的是，我滑着滑着，冰面，居然破开了一个大洞，我整个人掉了进去，那个水凉的呀，就我跟你说话的这会儿，我想想都直打哆嗦。”
“在水下，我是又冷，又难受。”
“呛得难受。”
“幸好，我女朋友出现，救了我。”
“在那以后，她生了一场病，就是在她生病的那一段时间，我和她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直白地说，她那一场病，只是小病，说她是重感冒，都有夸大她病症的嫌疑。”
“但她就是故意装出病怏怏的样子。”
“因为这样，我就会照顾她。”
“说真的，那段时间，我被她折腾得够呛。”
“她说她最喜欢喝，镇子上老李家熬的八宝粥，于是，大冬天，每天早上，寒风冷冽的吹拂中，我骑着自行车，去买粥给她喝。”
“天太冷，每一次，一趟下来，我手都懂得快失去知觉，在火炉边烤一会儿后，就觉得双手，疼得要命。”
“有一天，同样是下了一场大雪，我去给她买粥的路上，车一滑，摔倒在地，差点被路过的车撞到。”
“真的很危险，我小命，差点就那么没了。”
“但，打那以后，我仍然坚持每天给她去买八宝粥，没一天落下过。”
“后来，我们双双考入县里最有名的高中。”
“高中生活，想必这时的你，比我更清楚。”
“是决不允许，让人谈恋爱的。”
“可她还是黏着我。”
“但她换了一种连老师都无法反对的策略。”
“她以给我补课的名义与我在一起。”
“我们两个没分到同一个班里，每到下学的时候，她就会等候在我们班级外面，班里的人开始起哄，为这件事，班主任约谈过我许多次。”
“班主任，想让我跟她，分开。”
“你明白我所说的分开，是什么意思吧？”
林年适时点了一下头。
“可我没有遵照班主任的意思，我想，班主任那时，一定气坏了。”
“但班主任没办法惩罚我。”
“因为，我和我女朋友在一块时，确实是在学习，而且，都很用功，再说一件你可能不相信的事，高中的每场考试，我和我女朋友都是前两名，她第一，我第二。”
“这在我们学校，至今还是一段佳话。”
“由于我们那是贫困县，北京有所大学，给了我们县一个特别招生名额，老师，让我和我女朋友，以及其他十来名，在屡次考试中都获得优异成绩的学生，角逐那一名额。”
“那几天，我疯狂学习，晚上，几乎只睡四五个小时，若不是我身体素质好，估计早就挂掉了。”
“最终，我得到了那一名额。”
“一切顺利，高中毕业，我进了……”
“等一下，我有一件事想问一下。”林年第一次打断鬼的叙述，“关于你得到那个特别招生名额的事，你不着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鬼道。
林年道：“解释一下，为什么是你得到了那一个名额，而不是你女朋友，因为，你之前说过的，所有考试，你女朋友是第一，而你是第二，为何这一次，你超过了她？”
“她没发挥好。”鬼的回答，简单直白。
“就这么简单？”林年挑眉道。
“就这么简单。”鬼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林年不再吭声。
鬼又接着往下说：
“北京的那所大学，在全国很有名，我成功考进那所大学，县里，因此奖励了我一大笔钱，我爸妈用这笔钱做生意，正碰上好的时机，大大赚了一笔，这就使我在大学的生活过得无忧无虑。”
“但是，我女朋友没能上大学。”
“她高考的成绩并不差，但她家里太穷，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都还没有结婚，家里根本就供应不起她上学。”
“于是，高中毕业，她就辍学了。”
“但我并没有就此跟她分手。”
“尽管，在上大学的我看来，她的装扮样式都越来越土，说的话，也越来越跟不上当今『潮』流，人，也变得皮肤暗淡，和大学里的女生没得比。”
“可我，仍然把她当我的女朋友。”
“每次她来看我，我都带她出去吃大餐，顺便逛逛本地的特『色』景致，我没有一次亏待过她。”
“大学同学，都说她配不上我。”
“我只是笑笑，从没当回事。”
“我以后，是肯定要跟她结婚的。”
“但是……”
说到这里，鬼捂住了脸。
林年透过鬼的掌间缝隙，看到鬼在哭。
鬼哭了良久，情绪才缓和下来。
接着说：
“但是，前几天，她又来找我，我一如既往地带她出去吃饭，可没想到的是，那一餐馆发生了火灾，大火迅速蔓延，一会儿的功夫就是将整个餐馆给笼罩。”
“那场火，烧得特别厉害。”
“熊熊烈火，也许就是如此。”
“我是被人群推着出了餐厅，可一出餐厅我马上意识到，我女朋友还没出来！”
“我赶紧就往餐厅里面去，可大火太猛，我往里冲了很多次，都没冲进去，片刻后，只听咔嚓一声，餐厅里，发生了塌陷。”
“那场火灾夺走了她的生命。”
鬼猛然抬起了头。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要是敢撒谎的话，我就杀了你！”鬼威胁道。
鬼要问什么？
事实上，不用鬼说。
林年心里，已有了几分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