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后的古沅几乎已快忘了小厘。
如果没有这一场梦，古沅恐怕都记不起，自己生命中，出现过一个叫小厘的丫鬟。
小厘爱吃什么？
小厘爱玩什么？
小厘喜欢什么？
这些，古沅通通都不记得。
唯一的印象是，小厘总是笑。
古沅以前经常说她是在傻笑。
小厘也不恼，依然咯咯咯地笑，于是古沅也被逗笑了。
在抢词稿的当晚，古沅听到，负责照顾她起居的小厘，痛苦呻『吟』了一夜，搞得古沅怎么都睡不着。
“喂，你怎么搞的？”
“大半夜的，老是哼哼唧唧，我还怎么睡！”
她出去，把小厘狠狠地骂了一顿。
小厘没有顶嘴。
她身上的伤，明明是因为给古沅抢词稿留下的，可她连解释都不解释。
任凭古沅发火。
“你个财『迷』。”
“一天到晚，除了知道钱，你还知道什么。”
“出去，到院子里候着去。”
古沅将小厘赶到了屋外。
古沅不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但在那个贵贱尊卑分得透彻的时代，身为小姐的古沅自有高小厘几分的脾气。
小厘乖乖去了门外。
古沅不知道，小厘有没有因此记恨她，她只知道，这天半夜，下了一场瓢泼大雨，自大雨开始，到大雨停歇，小厘都没有进屋。
古沅说过不让她进屋，她便不进。
小厘向来拿她古沅的话奉为圣旨。
可古沅对自家丫鬟，不怎么关心。
古沅一心一意想的，只有沈云寒一人。
在此几天后，古沅父亲，允许古沅，自由外出。
古沅当即去找了沈云寒。
自然，她也仅仅是在沈云寒府邸四周转悠了几圈而已。
没有真正见到沈云寒本人。
“小厘，你说怎么样才能与沈公子见上一面呢？”古沅问小厘。
小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小姐，我这个人脑子不好，你就别问我问题了。”
“脑子不好？那你算钱的时候，怎么算得又快又准？”
“……”
古沅自觉，自己姿『色』不错，但和她容貌相当的大有人在，若是寻常人，古沅绝对能『迷』得他神魂颠倒，可沈公子，岂是寻常人？
古沅以前见过沈云寒。
但两人从未单独在一块过。
古沅倒是经常做梦，梦见她和倾慕的沈公子成双成对。
但她从未真正奢望过这些。
可是几天之后，一个震惊十里八乡、方圆百里的消息传来。
沈公子竟然邀请她古沅，去沈家别苑游玩。
只请了她一人。
而且是亲自相邀。
当日，众目睽睽之下，沈云寒骑着骏马，穿过一条条街道，来到了古家门前。
他恭敬地叩门。
门开。
沈云寒又带着几分恭敬地说：“在下此次前来是为特邀古沅小姐，到我家别苑一聚，若古沅小姐，肯施舍几分薄面，在下当真三生有幸！”
当下人，将这一段话，传给她古沅时，古沅还当下人是在胡说八道。
然而等她来到门口，果真看见，沈云寒站在门口，含笑凝望着她。
微风吹过。
沈云寒衣衫鼓『荡』。
如玉树临风。
“还请尊贵的小姐，答应我刚刚的邀请。”沈云寒一字一句地说。
他这一番话，换作别人说出来，不免等同于污言秽语，可自沈云寒口中说出，偏偏让人觉得纯洁如冬天随风飘零的白雪。
听闻消息赶来的少女们，尽数面带不善地齐聚在古沅家门前，一个个凶巴巴地直直看着古沅，似要将她一口吃了。
古沅注意到了那些人凶狠的目光。
但古沅不在乎。
这一刻，就算是让她与世界为敌，古沅也不会在乎。
她倾慕的沈公子，来请她游玩。
世上，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吗？
古沅的心，悄然醉了。
她羞红了脸，慌忙点头。
接下来，古沅便是在一众少女的嫉妒抱怨之声中，由一位下人照顾着，在沈家别苑待了三天。
此次照顾她的下人，不是小厘。
小厘病了。
得的什么病，古沅不清楚，总之，小厘暂时无法照顾她古沅。
家里另给她分了一名下人。
在沈家别苑中的三天，是古沅记忆中最快乐的三天。
每天早上，沈云寒都会亲自为古沅做好丰盛的早饭，而且，掐着时间，等古沅醒来。
古沅洗漱完毕时，饭菜也将将做好。
『色』香味，一分不减。
饭桌上，沈云寒贴心地为她古沅夹菜。
“听说你最爱吃蘑菇，这是我凌晨，特意上山给你采摘来的，你尝尝，鲜不鲜？”沈云寒将一段嫩蘑菇，夹到古沅碗里。
古沅的脸，霎时就红了。
一直红到耳根。
是的，她最爱吃蘑菇。
可是，沈公子是怎么知道她爱吃蘑菇的？
难道，沈公子之前，打听过她的事？
一念及此，古沅心里酸酸的，麻麻的，又美滋滋的。
沈云寒还教她写字、写词。
当沈云寒手把手教她古沅，持『毛』笔的正确姿势时，古沅甚至能够听到，他绵长而稳重的呼吸声。
古沅的心，不由为之躁动不已。
她禁不住去想。
如果，如果时光能够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脑海中，还去勾勒出一幅幅动人画面：多少年以后，年老的沈云寒，仍然教她古沅使用『毛』笔，一旁，一众孙儿，在快乐玩耍。
那是多么惬意的生活呀。
“沈公子，我想问你一件事。”在沈家别苑暂住的第二天，古沅鼓起勇气问。
“什么事？”沈云寒道。
彼时，穿着锦衣华服的沈云寒，正在为古沅画画。
明媚的阳光，照在沈云寒洁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
古沅不由得看痴了。
许久后，古沅才接着问：“不知沈公子，为什么突然邀请我来你家别苑游玩？”
“突然？不，一点都不突然。”
画画的沈云寒放下画笔。
抬头。
看向古沅。
温柔地说：“你生得这么美，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只不过，一直没敢跟你联系而已。”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古沅信了。
谁让这话是沈云寒说的呢？
可真实情况当真是这样吗？
不。
当然不是。
前几日，沈云寒外出打猎，消息走漏，许多人家的丫鬟，堵住了他。
她们争相请求，沈云寒能陪她们家小姐几天。
沈云寒被闹得心烦意『乱』。
被『逼』得不耐烦的他，指着一旁几十米高的悬崖说：“你们谁敢从这跳下去，我就去陪你们家小姐，保证让她开心！”
沈云寒以为没人会跳。
但他话音未落，就有一人跳了下去。
数百人中，只有一人跳了下去。
那人叫小厘。
小厘跳下悬崖时，样子很着急，显然生怕别人跟她抢了第一。
她太傻。
除了她，谁会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