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策坐在大理寺厅堂上座。
脑海中自动回荡着十五同他说的那些话。
——唐姑娘为了进清风馆，特地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枚清风牌得以进去。
心沉了一寸。
——唐姑娘甫一进清风馆，便被一群小倌围在一起，唐姑娘笑得开怀。
心又沉了一寸。
——唐姑娘点了两名小倌。
——两名小倌一直往唐姑娘身上靠。
——小倌喂唐姑娘喝酒。
……
淮策的心一寸寸往下沉着，胸膛堵得难受。
他整个人气压低得可怕，周身冷得能冻死人。
大理寺卿就是在这个时候一路狂奔，跑进厅堂的。
淮策一句废话都没多说，直接将象征自己身份的腰牌扔给大理寺卿。
他面如寒星，声如冰潭：“本座命你，即刻带人，彻查清风馆！”
大理寺卿片刻不敢耽搁，带着手底下的兵就往清风馆冲。
＊＊＊
大理寺卿攥着手中象征着淮策身份的腰牌，从回忆中抽离出来。
他先前还在疑惑，国师大人向来不管这些事情，好端端地，为何突然要他将清风馆给抄了。
直到他方才在乌泱泱地人群中，瞟到了唐昭昭。
那些想不通的东西，瞬间豁然开朗了。
怪不得国师大人今夜如此愤怒，要他立即将清风馆给抄了。
原来是唐姑娘作男子装扮，来了清风馆。
大理寺卿背过身，偷偷笑了一下。
真想不到，他们国师竟然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笑着笑着，大理寺卿突然反应过来。
他先前还以为，淮策今夜来大理寺找他，是有什么重要之事。
现在看来，淮策来大理寺的目的，还是同上次一样，为了唐昭昭而来？
大理寺卿：“……”
终归是他想多了。
思及此，大理寺卿眼睛又一次瞟了一眼唐昭昭的方向。
这一次，意外又让他瞟到了一个熟人。
这人熟悉到，就算是用扇子盖了大半的脸，他还是能认出来。
大理寺卿惊地眼珠子险些从眼眶中掉出来。
齐王怎么也在清风馆中？！
难不成，他也是来找小倌的？！
正在大理寺卿犹豫要不要上前同齐王行礼之时。
负责去楼上搜查的官兵下来了。
他们搜出不少私自制作的、在原有的基础上改善过的加强版chun.药。
以及其余一些用在床笫之间的药物。
大理寺卿鄙夷地看了眼搜出来的药物，嫌弃道：“这等腌臜之物，通通给本官销毁！”
清风馆掌柜的看了眼被搜出来的即将要被销毁的药，心里一阵痛。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明白，清风馆何时得罪过淮策。
惹得淮策如此大动干戈，将他们清风馆抄成这样！
＊
唐昭昭正同萧明炀一起，跟一众人在一处蹲着。
蹲久了，她腿有些麻，便一盘腿坐在地上趁官兵没注意，用气音同萧明炀闲聊：
“王爷，您可知，大理寺卿方才拿出来的腰牌，是谁的？”
唐昭昭本以为，此次又是大理寺卿按例巡查。
这样看来，是有人特地指使大理寺，要找清风馆的麻烦了？
萧明炀依旧用折扇挡着自己的脸。
他是真的怕大理寺卿将他认出来。
若是被大理寺卿误会了他来清风馆是为了找小倌。
那就相当于被整个大理寺误会了。
被整个大理寺误会，就是被整个朝堂误会。
若是最后他来清风馆找小倌的消息，传到淑太妃的耳朵里。
届时，一万张嘴，也不够他解释的。
虽然他并不知道，大理寺卿已经将他认了出来，并且也开始误会了。
萧明炀仔细想了一下，回道：
“能让大理寺卿这样一个三品官员甘心办事，用腰牌来震慑他人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
“太子，晋王，本王。”
萧明炀顿了顿，突然记起来：“还有一个人！”
唐昭昭好奇：“谁？”
萧明炀：“国师！”
唐昭昭美眸微微睁大：“国师？”
淮策的腰牌？
唐昭昭猜测：“应该不是他吧？”
淮策闲着没事，让大理寺卿查抄清风馆做什么？
萧明炀持反对意见：“那可说不准。”
蹲着也是蹲着，萧明炀眼眸微亮，戳了戳唐昭昭：
“咱打个赌，赌赌看，谁能将腰牌的主人猜出来。”
唐昭昭歪了歪头：“赌注是什么？”
萧明炀沉思片刻，低声道：“五十两银子！”
唐昭昭：“……”
五十两银子……
你就这点出息。
唐昭昭：“不玩。”
二人无聊地蹲在人群中。
萧明炀突然开口：“昭昭，若是这腰牌真的是国师的，你说，他今晚会不会来清风馆啊？”
听到萧明炀的话，唐昭昭脑袋里下意识闪过淮策来清风馆的画面。
不知为何，唐昭昭莫名觉得心虚。
她连忙摇头，将画面从脑海中晃走，呸了几声：
“不可能的，国师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来清风馆？你可千万别乌鸦嘴啊。”
话音刚落，门口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国师大人到！”
清风馆内所有人，同一时间，一齐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淮策穿一袭茶白色锦衣，一只手松散地背在身后，缓缓走进清风馆。
他头发半束在玉冠中，身形修长，清癯俊美，眉眼中透着淡淡的冷意。
安静了许久的清风馆，又一次低声嚷起来。
“国师！竟然是国师！”
“天哪！国师来了，奴这幅衣不蔽体的模样被国师给看到了！”
“国师是奴见过最俊美的男子！”
“……”
淮策鲜少出现在大炎王朝百姓的视线之中。
被扣押在清风馆里的人们，绝大部分，都是不认识淮策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活的国师。
不由被国师俊美无俦的模样吸引了视线。
一时激动兴奋地忘记不久以后，他们就要被打包关进大理寺牢狱了。
唐昭昭也看到走进她视线中的淮策。
她心脏慌了一瞬，不知为何，心虚到爆炸。
慌忙将头低垂下去，仍觉得无所遁形。
唐昭昭左右看了一眼，目光锁定在萧明炀挡在脸上的折扇上。
她抽出折扇，就往自己脸上盖。
把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盖得严严实实。
仿佛她看不到淮策，淮策也就看不到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