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在这里陪着我，不去表世界也无所谓。”夕雾一双眼睛晶晶亮，十分认真地看着欢颜，“表世界对我的吸引力，远远比不上你。”
欢颜：“……”
这家伙还真是……见缝插针地表心迹。
“我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欢颜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应该没有给你任何误解，让你以为自己还有希望吧？”
她不喜欢拖泥带水，尤其是感情问题，她一向是善于快刀斩乱麻的。
但目前的情况，她一时半会离不开这个鬼地方，而她的快刀对夕雾似乎效果不大。
有点烦恼。
“你拒绝的挺明显的，也没有给我什么希望。”夕雾十分肯定地说完，话锋一转，道，“但这不妨碍我表明我自己的态度和心意。”
“那你真该好好想想我之前说过的话，”欢颜倒也不恼，她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对我并不是你以为的爱情，你只是觉得身份匹配得上罢了。”
“这点你说了不算。”夕雾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否认了欢颜的说辞，“你都失忆了，又怎么能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就不是爱情？如果不是爱情，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我坚持几百年一直在找你，从未放弃过？”
夕雾的话语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点点的委屈。
似乎被欢颜从根源否认了他的感情，让他很受伤。
但他到底是没有对欢颜发脾气，而是回归了原来的话题。
“总之，只要你在这里陪着我，我没有必要继续进行那些恶念游戏。”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他又解释了几句，
“游戏操控者们即使不通过恶念游戏，也是能够吸收到成长所需的能量的，只是吸收的速度和质量会缓慢许多，成长速度也会减慢很多。但它们不会因为不开展恶念游戏就无法成长，所以即使它们不情愿，也不敢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去做违背我的事情。”
“它们成长需要人类的恶念，可人类都生活在表世界，你却说它们即使不开展恶念游戏只是待在里世界，一样可以得到成长的能量？”欢颜一下抓住了重点，并展开了联想，“所以说，哪怕是表世界人类在日常当中产生的负面情绪，也能够进入里世界？”
“虽然你失忆了，但和你沟通这些比我想象中要容易的多。”夕雾露出开心的笑容，越发显得唇红齿白，眉目如画，“果然和聪明的人说话就是省事。”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欢颜如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话：“里世界本来就是由于人类的恶念情绪才产生的。”
欢颜微微张开嘴巴，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夕雾很喜欢欢颜此时的模样，对他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也不像之前那么防备，显得十分可爱。
他不紧不慢地说：“人类的恶念积攒太多，到了世界无法承载的程度，为了能够维持正常的运转平衡，就分裂出了里世界。里世界本就是由人类的恶念生成的世界，所以里世界的生物都是从恶念当中孕育而生的，它们想要壮大自身实力，也就需要吸纳更多的恶念才能成长。”
欢颜愣了愣，问道：“包括你我？”
“包括你我。”夕雾肯定地点头。
“所以……我们身体里的黑雾，也是恶念情绪的能量？”欢颜瞬间就想到了这一点，“我是……恶灵？”
“黑雾确实是恶念情绪转化成的能量，但只有你我才拥有，因为它的能量最为纯粹，只有你我才能操控和使用。那些东西最多只能少量吸收，然后稀释成它们能够使用的能量。”夕雾很是耐心地逐条解释着，“至于恶灵……我们怎么可能是那么低等的生物。”
“那些东西”，指的就是游戏操控者们。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神色带着毫不掩饰的傲然：“恶灵说白了就是怀有恶念的人类死亡后，灵魂的产物，和我们根本不是同类。”
欢颜捋了捋思绪，再次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是单纯的从积攒的恶念当中生出灵智的生物，并不是从人类变化来的。”
“没错。”夕雾点头，很是高兴欢颜一点就通。
欢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白皙的手指跟青葱一样细嫩，十指纤纤，怎么看都和人类没有区别。
但实际上，她却完完全全和人类不是一个物种。
那……
她和夏拓会有生殖隔离吗？
还能生出孩子吗？
以她这么漂亮的容貌，和夏拓那张帅气的脸，不生几个孩子实在是有点可惜啊……
夕雾完全想不到欢颜此时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和夏拓生孩子的事情，他以为欢颜是骤然听到自己不是人类感到震惊，所以才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你所谓的治疗异能，就是通过黑雾去让别人愈合伤口的吧？”欢颜突然这么问。
夕雾不是人类玩家，自然没有治疗异能，但他在【深坑监牢】游戏里那么多天，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的身份，就说明他曾经确实多次“治疗”过那些玩家。
根据她自身的经历，黑雾确实是可以让伤口愈合的，只是她自己并不会使用，每次都是被动依靠黑雾来愈合伤口。
但夕雾没有失忆，或许就是可以主动使用黑雾治疗伤势。
夕雾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欢颜会突然提到这个。
但他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没错。”
“但是黑雾可以操控别人……”欢颜瞬间明白了，“这就是你能够操控元深的原因！”
只要夕雾愿意，他在治疗的过程中，把黑雾打入对方的体内，却不收回去，那么就能够操控对方了。
夕雾笑了起来：“你真的很聪明，我更加喜欢你了。”
欢颜：“……”
她并不想听到这句话谢谢！
夕雾并没有太在意欢颜的沉默，他再次开口：“在整个世界里，不论是表世界还是里世界，都只有你跟我才是最完美契合的人，所以我们本就该属于彼此。”
欢颜对于夕雾的说辞不置可否。
但她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反驳，反正她反驳也没有什么用，只是浪费口水，不如问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那些游戏操控者，应该也都是跟我们一样吧？”欢颜自动忽略夕雾的话，问道，“它们也是从恶念当中生出的灵智。”
“它们出生的方式和我们确实一样，但却没有资格跟我们相提并论。”每次提起游戏操控者，夕雾的表现都带着一种轻视。
就像是对待蝼蚁一样的态度，可以利用和支配，但却没有同类认同感。
“从你的描述当中可以推断，它们和我们就是同类，为什么你还总是说它们跟我们不同？”欢颜不解地问。
“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吗？”夕雾一脸“这么显而易见你居然还会问”的表情，“它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是像你我这样，拥有完整完美的人类形态的。”
“完整……完美……”欢颜细细咀嚼着夕雾的这句话，隐隐明白了几分。
夕雾见欢颜似乎是反应了过来，他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但还是继续说道：“所有你见识过的游戏操控者，智力虽然都还行，但却都是各种非人类形态。还有很多你没有见过的，尽管拥有人类形态，却智力极低，甚至比不上一只蚂蚁的脑子。”
“这些拥有人类形态的低智灵体，甚至都不能拥有游戏操控者的资格，只能在里世界里像个行尸走肉一般游荡。”夕雾的脸上充满了厌恶，“只有在偶尔需要炮灰的时候，它们才会稍微有点用处。”
夕雾又一次看向欢颜，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只有你跟我，既有完整无缺的人类形态，又有聪明的头脑，我们是天地孕育出来的最完美的存在，本就该在一起的。”
“你别三两句话就要提在一起的事情，”欢颜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提了这事，“否则我宁愿直接从大门那边跳出去，也不愿意再听你多说一个字。”
反正按照夕雾说的来看，她本身就是属于里世界的一员，而且应该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就算跳下去应该也不至于死。
至于其他的恶念灵体，应该也都没有实力伤害到她。
真要跳出去，她也没在怕的。
只是找不到出路罢了。
她现在没有冲动离开，主要就是不想跳出去之后迷路，失去方向感又不清楚具体的路线，反而降低逃离出去的概率。
而且根据夕雾说的那些话，所有里世界的生物都因为某个结界导致无法离开里世界，但是结界不针对她，也就意味着，她是有几率从这里找到回到表世界的途径的。
这总比她在里世界漫无目的地去找一个恶念游戏，然后进入游戏，再依靠通关游戏回到表世界，要简单一些。
但如果夕雾非要隔几句话就提在一起的事情，那她宁愿麻烦点，去找不知道在哪里的恶念游戏，也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你忘了，你现在还受我控制。”夕雾既不恼怒，也不着急，他慢条斯理地说，“就算你想跳出去，我也不让。”
尽管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关于“匹配”和“在一起”的事情。
看起来，他似乎并不是很想惹恼欢颜。
欢颜的脸色也稍微好看了一点。
又听夕雾说了一些关于其他恶念灵体的缺陷，还有他在整个里世界寻找她的过程中，试图寻找一个稍微形态和智商都具备的恶念灵体，但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说这些话的时候，夕雾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隐隐有几分落寞。
欢颜突然觉得，夕雾大概是很孤独吧。
对于夕雾而言，一直没有同类可以交流，就像是一个人类长时间地生活在羊群当中，虽然有陪伴，却还是避免不了感到孤独。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夕雾才会这么执着于寻找她，并把这当成了喜欢。
只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就不知道她曾经和夕雾到底关系如何，现在的她，很难定位一个合适的身份去和夕雾正确地进行交流和引导。
在夕雾停下来说话的时候，欢颜突然问：“你知道我是怎么失忆的吗？”
夕雾有些意外地看向欢颜。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欢颜询问有关于她自己的事情，之前欢颜一直都是表现得一副对自己的过去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欢颜想要了解过去，对夕雾来说是个好兆头。
夕雾觉得，这约等于欢颜是想要了解他。
但是，很可惜……
夕雾有些遗憾地摇头：“我不知道。”
他很是认真地对欢颜说：“我是发现你在恶念游戏里之后，才知道你失忆了。你自己在游戏里亲口说过失忆的事情，是游戏操控者转告给了我。”
尽管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但欢颜也没有因此失望，她继续问道：“这样说来，你也不清楚我怎么会在表世界的了？”
“这个我知道，”夕雾那双漆黑的眼眸深沉了几分，涌动着某种暗潮，“你是被别人从里世界带走的，那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里世界。”
欢颜有些意外：“谁带走的我？”
她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可是一个人都没有，而且她之前一直都感觉自己独自一人了很久，正常来说，她应该没有同伴才对。
她的感觉，从来都没有出过错。
可现在夕雾居然说，她是被人带走的。
那带走她的人呢？
怎么就不见了？
“我没见过那个人。”夕雾的脸上流露出一些不高兴的神色，“我只是听其他的恶念灵体说，里世界的结界就是那个人布下的，而且布下结界的时候，带走了你。”
“那个人既然能够布下这样的结界，实力绝对十分强悍。”欢颜满脑子的疑惑，“而且从这个行为来看，应该是为了保护表世界的人类。也就是说那个人是恶念灵体的敌人，那为什么没有杀了我，反而把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