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对弈
两人行至小花园处。
此时入了秋，冯贤的那些宝贝菊花也都开始打花骨朵，还有的已经开了，在微弱的灯火下，微风拂动，颇有些风姿绰约。
见此情景，冯凌雪却无心欣赏，反而想到了冯贤。
“他最爱的花开了，也不知今年还有没有机会欣赏。”
林云顺着话问道：“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大夫说还要下猛药，到时候就算解了毒，身体也毁了。”冯凌雪语气带着浓浓的惋惜，“只求他现在别死了才好。”
否则剩下的戏要如何唱下去？
一个秦素兰，一个柳儿……冯凌雪暗暗道，我可不想沾染上她们的血。
即便是复仇，她也想不留给世人任何把柄。
因此让他们自我消耗是最最好的。
眼看冯凌雪即将踩到碎石头，林云伸手拉了冯凌雪一下：“放心，有听雨在，阎王爷要他三更死，听雨也能留他到五更。”
冯凌雪耳朵有些发烫，低头看着林云还牵着自己的手，并没有听清他说话的。
林云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牵了冯凌雪的手，顿时觉得肌肤相贴处都开始发烫，好一会儿才傻傻松开。
两人沉默着又走了一段路，不知不觉竟来到了菡萏院。
冯凌雪看着院门，笑意浸润双眸：“既然到了，就回去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林云却是摇头：“我也不困，姑且陪你走回去再说。”
于是两人又提着灯笼往冯贤院子走回去。
“这么晚了，你怎的还不睡，竟跑去了那边。”
林云也不瞒着：“夜里出了一趟门，回来才听书墨说又出了事。”
“哦，”冯凌雪有些犹豫该不该过问他的私事，迟疑片刻才开口，“没出什么事儿吧？”
“没事，很顺利。”
很快两人回到冯贤住处。
两个大夫上了年纪，有些熬不了夜，这会儿吃了点心，正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
冯凌雪看了眼冯贤，见他状况平缓，也就没叫醒他们。
“你回去歇着吧，没必要跟我一起在这里熬着。”
不过是一个冯贤，不值当花费如此多精力。
林云朝着旁边摊出一只手，书墨默契地将抱在怀里的东西递出去。
“一个人守着多无趣？正好陪你消磨消磨时间。”
林云快速在桌子上铺展开棋盘：“你执白还是执黑？”
冯凌雪见劝不动，也就不劝了，走到桌边坐下：“白。”
林云顺手就将白棋推了过去。
“输赢的奖惩是什么？”
冯凌雪表情一僵：“还有奖惩？”
林云察觉到她的诧异，挑眉故意问：“没有奖惩没意思。”
冯凌雪抿了抿嘴：“我不善围棋。”
或许是冯贤故意为之，这些年他对两个女儿的培养并不上心，寻常闺秀们要修习的琴棋书画或者女红，冯凌雪和冯凌霜都不擅长。
不过这也给冯凌雪提了个醒，是时候把这些再捡起来了。
“无碍，我也不擅长。”
两人随即杀了一把。
冯凌雪看着一败涂地的林云表情错愕，她起先还以为林云说的不擅长是为了安慰她，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不擅长。
“献丑了。”林云一边分拣棋子，一边无所谓笑道，“从小爷爷就说我没有围棋天赋，就算是请了国手教，也只落得个气走先生的结果。”
冯凌雪嘴角翘起：“如此我们倒能下个有来有回。”
毕竟都是臭棋篓子。
两人就这样一盘接一盘，直至东方既白。
两个大夫被外头逐渐响起的声音惊醒，一看天都要亮了，心不禁一沉，赶紧去查看冯贤的状况。
一把脉，情况稳定，一颗心才安下来。
“大夫，我爹情况如何？”
大夫双双拱手：“目前没有大碍，相信只要药物跟上了，解毒应该不在话下。”
“如此就好，我已经命人整理了干净的客房，两位大夫都去休息吧。”冯凌雪微微提高音量，“芳叶，带两位大夫去客房。”
大夫离开后，冯凌雪看着下人给冯贤灌了一碗浓得发黑的药物，又等了会，确定没有问题，也携手林云离开了。
···
这一觉睡到了中午时分。
小满心疼地看着自己小姐：“小姐，头疼不疼？”
冯凌雪任由小满给她按揉太阳穴：“傻丫头，你也一夜没睡，怎的不关心关心自个儿？”
小满噘嘴：“后半夜我倚在椅子上也算是歇了半夜，您可是一眼未曾合上。”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你又要怪罪你家姑爷了。”
小满咧嘴一笑：“小姐瞎说~”
中午的饭菜都比较清淡，合冯凌雪的口味，难得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冯凌雪又睡了个回笼觉，睡饱后才悠悠然往冯贤院子去。
冯贤还没有醒，昏睡中还时不时痉挛吐血，折腾得下人们好不辛苦。
那毒药当真霸道，仅仅两日功夫，冯贤又好像老了十来岁，头发都白了大半。
而解药又上火，哪怕有菊花茶辅助降火，冯贤嘴唇还是烧起了燎泡。
两位大夫也来了，正在为冯贤诊脉。
两人分别诊断之后，脸色沉重。
冯凌雪照例询问病情，依旧得到性命无碍的结论。
她装作沉痛万分，请求大夫尽力救治，并保证无论需要什么药材，就算是千年人参、冰山雪莲这样的稀世药材，也定能找来。
两个大夫自然信，毕竟梅家的财力就在这里摆着。
于是两人又连连保证，自当竭尽全力。
“我爹这样的情况，还要维持多久？”
“不出意外，两三天之内就能醒过来。”其中稍微年轻些的大夫道。
老大夫补充说：“只是如今冯老爷身体虚得厉害，体内又有其他药物，几副猛药下去，只怕冯老爷受不住。”
这所谓的其他药物，在场的人也都清楚。
如今冯贤精神失常，全庆州城还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在大夫们看来，冯贤之所以还能保持一些甚至，全靠药物吊着。
“那若是……暂时停了另外的药，先着重解毒，可行吗？”冯凌雪问。
谁知两个大夫都摇头：“治疗神志的药也停不得。”
“那该如何是好？”
两个大夫对视一眼：“我们的建议是，解毒一事慢慢来。目前冯老爷的情况还算稳定，有回旋余地。”
冯凌雪思考片刻，选择信任大夫：“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来吧。”
想了想，她又沉痛道：“若真的走投无路，优先保证我爹的性命。”
大夫相互看了眼，齐齐点头：“冯小姐放心，这是自然。”
冯凌雪点点头，又让大夫去看了柳儿和那小婴儿，理所应当又是得到柳儿的一翻感谢。
看诊结束后，也顺势让人将柳儿母子弄回了玉簪院。
玉簪院边上就是芙蓉院，如今秦素兰还好好待在那里……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希望两个人不要太稳重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