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强硬
“你——”
“冯凌雪，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十八年的教养都喂了狗了！”冯贤一股怒气再也按捺不住，指着冯凌雪怒骂，“让芸儿进府本就是应该，若不是当日你非要赶她走，她能被匪徒绑了去？这是你欠她的！”
冯凌雪几人诧异，显然没明白这笔账是怎么算的。
“还好芸儿并未受伤，完好逃了出来，否则我定不轻饶你！”
冯凌雪瞧着冯贤盛怒的模样有一瞬间木然，随后只觉得心冷。
纵然清楚他的为人，她也还是不明白，为何同样是他的孩子，秦芸是块宝，她们姐弟三却什么都不是。
“爹爹这话说得好生没有道理！”
冯凌雪突然出声，一张小脸冷若冰霜，看向冯贤的眼神也带着冷冽。
“秦小姐被掳关姐姐何事？是姐姐掳的她，还是姐姐让她出的门？”
“看她整日端着大家闺秀的做派，行事却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模样，谁家小姐整日里往外头跑招摇过市，歹人不抓她抓谁？”
“要我说，这都是她咎由自取，如今竟想将罪责推到姐姐头上，简直可笑！”
“还是爹爹认为，让秦姨娘进门是我梅家欠了她们的？因此连带她女儿也要我们梅家负责？”
“希望爹爹明白，便是欠，那也是您欠的，我和姐姐可从没有求着她进门，姐姐也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同意您纳妾的。”
“再者，秦素兰烂了名声，姐姐同意她进门本就是我们梅家吃了亏，如今她们母女更是吃梅家的穿梅家的，她们哪来的脸指责姐姐？”
“不过是个妾室，爹爹三番五次因为她与她女儿斥责姐姐，爹爹意欲何为？”
“……霜儿？”
冯凌霜一连串质问下来，砸得冯贤失了神。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三女儿是个木讷的，不曾想现在却堵得他说不出话来。
秦素兰跟秦芸更是满脸羞红，总觉得周围的下人们在拿讥讽的眼神瞧她们，恨不得马上逃离此处。
“可一可二不可三，姐姐宽容，我可没那么多耐心。既然秦姨娘不懂规矩，那就好好学学。”
冯凌霜目光如冰，扫向候在不远处的崔嬷嬷。
“崔嬷嬷，从今日起，每日巳时带秦姨娘到霜华院，我亲自盯着，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玩忽职守教不好她，还是她榆木脑袋学不会！”
崔嬷嬷一愣，腿软跪倒，正想应下，却后知后觉想起发令的不是老爷，也不是大小姐，一时间不知该不该领命。
尤其是瞧着冯凌霜的冰冷面孔之下暗藏愤怒，颇有几分冯凌雪的气势，崔嬷嬷并不敢轻举妄动。
“霜儿，你也要忤逆爹爹？！”冯贤惊愕失色。
他还是不敢相信，那个不善言辞，甚至无甚存在感的女儿，何时变成了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
谁知冯凌霜并不惧他，迎着他的眼神看去，语气坚定：“是爹爹的错，霜儿不过是为姐姐讨公道罢了。”
“秦氏母子若是乖乖的也就罢，但要是胆敢试图反咬一口，只有她们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另外，姐姐再三提醒，妾就是妾，莫要乱了分寸，可爹爹却一再充耳不闻，我们做女儿的自是不能惩罚爹爹，那就只能由秦姨娘担着了。”
冯贤：“……”
冯凌雪看见冯贤被堵得哑口无言，心里别提多高兴。
高兴的是，这个向来不争不抢性子恬淡的妹妹，终于强硬起来了。
因此自冯凌霜开口后，冯凌雪就一直没有作声，任由妹妹出招。
她自然有手段教训冯贤一家三口，但若是妹妹能做好，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还不如留给妹妹立威。
好让府里上下知道，梅家不止一个主子。
“老爷……”秦素兰怕了，忍不住出声寻求保护。
经过前几次，秦素兰已然知晓冯贤是个靠不住的。
但除了冯贤，如今还有谁能帮她？
冯贤脸色铁青，听见秦素兰柔弱的声音又起了怜爱之心，下意识上前半抱住她。
“老爷，我不想学规矩……”
“兰娘放心，有我在，我看谁敢让你学规矩！”
秦素兰我见犹怜，目光落到冯凌雪和冯凌霜身上，又露出害怕惊恐的神情，一双素白的手紧紧抓着冯贤衣襟，宛若一朵经历风吹雨打的小花紧紧攀附着大树寻求庇护那般。
冯贤心疼之余神色更加难看，怒火中烧，额头青筋泛起。
一个两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让他感觉自己权威受到了挑衅，也丢尽了面子。
抱着秦素兰的手越扣越紧，秦素兰不适，却不敢言语，
“不想学规矩也行——”
秦素兰与秦芸心中一喜，还以为冯凌霜终究是怕了。
冯贤同样得意起来。
笑容还未爬上眉梢，冯凌霜后半句话已然出口。
“那就去娘牌位前罚跪认错，什么时候娘原谅了，就什么时候起来。”
秦素兰僵住，脸色煞白。
秦芸愤然起身，泫然欲泣。
“今日我娘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么对她？便是惩罚下人也总得有个由头，你们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惩罚我娘，这就是你们梅家的做派？”
冯凌霜还欲说什么，被冯凌雪拦住。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嘴角微扬。
“秦小姐莫不是患有耳疾？小妾忘了自己的身份，便是她的错，做主子的惩戒一二有何不可？”
“还是说我梅家二小姐要惩戒区区妾室，还要经过你的同意不成？”
“我提醒秦小姐一句，你娘已经是梅家的人了。正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梅家的事儿建议你少参合。”
“你！”秦芸怒气填胸，“我娘于冯老爷有恩，你们梅家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欺我孤女寡母无依无靠，传出去也不怕笑掉大牙！”
冯凌雪心中讥笑，不过是冯贤随口编的故事，怎的她们自己还当真了？
言之凿凿的模样，仿佛秦素兰当真救了冯贤性命似的。
“那你传出去试试，看看到时候外人是会说我冯凌雪恩将仇报，还是你娘声名狼藉。”
秦芸语塞。
她当然不敢真的传出去。如今她们母女臭名远扬，说出去也只是平添笑话。
冯凌雪慢悠悠走到秦素兰身边，略微弯腰瞧了瞧她——秦素兰无疑是好看的，三十多岁风韵犹存，便是哭红了眼，也依旧不损容颜。
然而比起梅清的绝色容颜，依旧是差远了。
都说男人好色，怎的冯贤偏偏对容貌更为逊色的秦素兰如此倾心？
冯贤紧张地抱紧了秦素兰，生怕冯凌雪对她不利。
冯凌雪直起身，嗤笑：“爹爹不必惊慌，女儿只是好奇，您出门一个多月，这母女恨不得长在芙蓉院，怎的您一回来，她们就胆大妄为起来。”
“哼！还不是你凶名在外！堂堂梅家大小姐，不做贤良淑德的闺秀，偏偏一身戾气，无怪乎兰娘与芸儿畏你惧你！如今还带得霜儿有样学样。这府上，最该学规矩的便是你！”
冯贤以为这番斥责会让冯凌雪难受，谁知冯凌雪闻言嘴角上翘，脸上笑意扩大，神态更为怡然自得。
“那就烦请秦姨娘将这份畏惧深深刻进心里，不要轻易挑战我的耐心。要知道，主家捏死一个小妾，就如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说着冯凌雪意味深长的睨了眼秦素兰。
那日冯凌雪入魔似的举动，又一次出现在秦素兰眼前，吓得她止不住全身颤抖。
眼看着饭菜都要凉了，冯凌雪不想再与他们多费口舌。
她微抬下巴，语气轻缓，好似劝说般道：“现在，要么乖乖站着伺候老爷用餐，要么赶紧回你的芙蓉院，自己选。”
说完不再理会他们仨，招呼弟弟妹妹及林云坐下吃饭。
冯贤被气得全无胃口，拂袖离去。
秦芸秦素兰母女也只好讪讪跟了上去。
走远前，秦芸回头，瞧见林云正笑吟吟说着什么，冯凌雪微笑着点了点头回应，看起来当真是一对壁人。
秦芸心中不甘极了。
凭什么冯凌雪样样都有，样样都好，而我却只能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任她揉捏？
我不服！
秦芸眼中闪过一抹怨毒。
冯凌雪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站在更高处，将今日的羞辱都一一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