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欺主
接下来几日，冯贤很少出门，不是在书房便是在自己院子中。但这也无法阻止闲言碎语传入他耳中，于是愈发显得焦躁烦闷。
相比起冯贤的愁闷纠结，冯凌雪这几天过得很是舒坦，不仅与林云定好了后续计划，还将弟弟妹妹接到自己院中住了几日。
不过也是这一次相处，冯凌雪才知道府里竟有人欺上瞒下，昧下不少福福的东西。
···
此时傲雪院里，小厮丫鬟跪了一片，一个个惶惶不安。
冯凌雪端坐在前方，目光冷冷地扫视。
“我梅府自认没有亏待过任何人，给你们的月例虽说不上最丰厚，但也绝对不少，逢年过节还会派发银钱物品，你们就是这么回报的？”
“小姐冤枉啊……”
“还请小姐明鉴。”
其中一个嬷嬷打扮的妇人与其他人不同，她跪得笔直，听见那些讨饶声也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大小姐，您可不能听信小人，不辨是非黑白，我们自小少爷出生起就经手照顾，从不敢偷奸耍滑，更别说偷拿主子的财物。”
冯凌雪看了眼这人，勾起一抹微笑。
这人是府里的老人，曾是冯凌雪母亲的乳娘，深受梅清信任。梅清重病后，就安排她去带福福，本以为是个忠心的，没曾想几年下来，到底是变了。
“刘嬷嬷，看在我娘的份上，我尊你一声‘嬷嬷’，但做人奴才的，还是要时刻摆正自己的位置才行，”说着她看向其他人，“你们说，对吗？”
那些人将背压得更低，不敢看冯凌雪。
刘嬷嬷却好似受了多大侮辱一般，眼神透露着浓浓的不满，一张满是褶子的脸涨得通红。
她带过梅清，如今又是小少爷的嬷嬷，在府里虽说不是位高权重，但也颇受尊敬，今天冯凌雪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是“奴才”，这不是打她脸吗？
她挺直脊背，跪得更加直挺，做足了理直气壮的模样。
“大小姐，我问心无愧，就算是少爷在这儿，我也是这么说！”
“好！”冯凌雪看了眼旁边的丫鬟，那丫鬟恭恭敬敬进了屋，将福福和冯凌霜带了出来，“既然你想当面对质，那就让福福亲自与你对峙。”
刘嬷嬷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笑意，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她料定福福还小，对旁的事并没有印象。
“福福，姐姐问你，入秋前，给你裁了几身新衣裳？”
福福天真地掰了掰手指，比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三套。”
冯凌雪凌厉的目光刺向刘嬷嬷：“我怎么记得，每年换季，绣娘都会给福福缝制五身新衣裳？这少了的两套，刘嬷嬷知道在哪儿吗？”
福福年纪小，身形变化快，所以添置新衣裳也比其他几个主子频繁许多，贪心的奴才便起了贪念，以为只拿走一些，没人会知道。
刘嬷嬷嘴角一抽，脑筋快速转动：“小姐，小少爷才多大，他说的话可算不得数。更何况，小少爷从不在意这些，他哪知道缝制了多少？”
“呵，”一声冷笑打断了刘嬷嬷，“先前你要与福福对峙，现下又讲他说的做不得数，好赖话都让你说了。”
“不对不对！”福福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嬷嬷是在说自己，“福福知道！我有三套新衣裳，一套鹅黄的，一套月白的，还有一套青松绿的，福福都知道~”
冯凌雪将福福牵到自己身边，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看也不看刘嬷嬷：“你还有什么话可讲？”
刘嬷嬷还要辩解：“定是那绣娘偷懒，少了两套！”
“冥顽不灵！”冯凌雪将账本甩到刘嬷嬷脸上，“从去年到现在，你偷梁换柱，昧了福福八套衣衫，吞了近五百两银子，还三不五时以福福的名义让厨房准备大鱼大肉，这些都没冤枉你吧？你以为没人看着你，你就敢肆意妄为了？”
刘嬷嬷捡起账本翻了两页，两眼一黑。上面记载的竟是福福院子里的每一笔开支，详细到哪怕是一串糖葫芦都有明确记录。
“小姐……我……奴婢知错了，知错了，小姐饶命，饶命啊……看在大小姐的份上，饶了老奴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里的“大小姐”指的是冯凌雪的母亲，梅清。
事到临头还想攀扯其他，妄图用以往的情分化解这一次的责罚。
其他下人眼看着前一秒还神气的老嬷嬷下一秒就涕泗纵横求饶，脸上不免有了看热闹的表情。
他们本就是受了无妄之灾，现在知晓了罪魁祸首，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没想到刘嬷嬷竟是这样的人。”
“我还以为她只是对我们比较苛刻，没想到竟敢将手伸进少爷口袋里……”
“希望小姐能重重惩罚她。”
其实福福院子里的下人，早就有看不惯刘嬷嬷的，只是他们人微言轻，只能受着。
“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刘嬷嬷嚷嚷得大声，其实心里并不畏惧。
她昧下的财物对梅家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再者她在梅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是东窗事发，说教一番也就过去了。
“饶你，当然要饶了你，你都搬出我娘了，我还能待你如何？”
冯凌雪一个眼神示意，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走过来将跪趴在地的刘嬷嬷架了起来。
“只是我梅家容不下你这等欺上瞒下的奴才，给你一刻钟时间赶紧收拾东西滚！”
刘嬷嬷被小厮丢出小院儿，好一会才回过神，终于惊慌起来扒在门上哭喊。
“小姐，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大小姐的乳娘，还是小少爷的奶嬷嬷，你不能这样对我！”
在梅府做下人，不仅月钱多，也少有苛责，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若是离开了梅府，她又能去哪里找到相同待遇的主家呢？
冯凌雪好似没听到外头的哭喊声，站起身淡漠说道：“我知你们都是忠厚老实的，今日之事望你们引以为戒。”
说完，小满端了个漆盘走到众人面前，将漆盘上的小布袋给他们分发下去。
有人小心翼翼打开，被里面的银锭子闪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冯凌雪。
“梅府历来的规矩便是做得好就赏，做得不好便罚，往后伺候小少爷还得更为精心忠诚才是——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