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99号醒了，你不去看看吗？”陈荡没敲门闯了进来。
“有什么好看的，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会醒吗？”
辛珏抽空搭理了他一句，继续盯着屏幕上的岑瀛和陈娇明看。
陈荡凑上去看了一眼，“你怎么天天盯着她看啊。”
“陈娇明马上恢复记忆了。”辛珏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椅子上。
“什么？”陈荡惊讶地瞪大双眼，“不是说短时间内不会恢复吗？”
“她可是跟我同一时期被培养出来的实验体，不能用常规思维来看待。”
更何况，她还生下了基因优秀的第二代实验体岑瀛，足以说明陈娇明的优秀。
“那现在怎么办，要继续给她注射吗？”
要是陈娇明真的恢复记忆，说不定真能带岑瀛跟她儿子离开。
“是我让人把药停了的。”辛珏突然说道。
“为什么啊，当初不是你让人给她注射的吗？”
陈荡突然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辛珏眯了眯眼，抬头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为什么，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有意见吗？”
“我只是不理解，你这不是忙活半天白折腾嘛。”
之前为了让陈娇明忘记过去，他们耗费了不少心思，现在就凭他一句没有为什么就随心所欲，就不怕寒了那些实验组的成员的心吗？
辛珏转了一下椅子，跟陈荡面对面，“感觉你最近好像对我有意见。”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现在这样有些任性了，好不容易才让她忘记的。”
“要是我说我让她想起来，是为了方便她带着岑瀛逃跑，你会不会更气？”
“你疯了？”陈荡满脸震惊。
他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要是她们真的跑出去，到时候招来警察怎么办，他难道是想把整个基地给毁了吗？
“别这么激动嘛。”辛珏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到窗边点了一支烟。
“我只是说让她们跑，没说帮她们，你觉得她们有哪个能力跑出去？”
不过是生活太无聊，需要调味剂罢了，岑瀛和陈娇明就挺不错。
听完他的话，陈荡突然冷静下来。
“你是想让她们尽情计划尽情地跑，当她们以为自己看到希望的时候，又把人带回来，彻底碾碎你亲手给予的希望？”
“看来你还是挺了解我的嘛，刚刚怎么就突然发火了呢。”辛珏脸上总算出现了笑容。
陈荡别扭地轻咳一声，“我没有发火，只是一时没想到而已。”
“那我现在告诉你了，你还生气吗？”
他那口吻听起来跟哄孩子似的。
“我说了没生气，我实验组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每次俩人有些不愉快的时候，陈荡用的都是这个理由，辛珏都懒得拆穿他。
从辛珏哪儿出来，陈荡吐出一口浊气。
辛珏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人相处也比较久，但他从来没看透过他。
他整个人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面纱，任由他怎么努力都看不透。
可能这就是一代实验体跟二代实验体之间的差距吧。
虽然不甘心，但事实就是事实。
“你站在哪儿发什么呆呢？”
是陈娇明的声音。
陈荡回过神来，“没有，就是在想那个药剂的比例到底要怎么调才对。”
明明姐，这就准备出手了吗？
“有时间吗，一起走走？”陈娇明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但那双死寂的眸子中多了几分生气。
“可以。”陈荡欣然答应。
既然这是辛珏故意设的局，那他也得跟着入戏才行。
两人在基地后面的丛林中漫步，陈荡不禁感慨，“突然这么热情，我还有点不习惯呢，前两天你还对我厉声言辞的。”
陈娇明思索半晌，淡淡道：“前两天是我态度不好，那个时候心情不太好，见谅。”
“我没生气，就是觉得你态度转变好快，今天还主动约我。”
他一脸娇羞的样子，跟外界那些刚恋爱的小年轻无异。
“这不是前两天态度太差，今天特意给你道歉来了嘛。”陈娇明顺着他的话随口编了个理由。
陈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没事了，当时确实挺伤心的，但后来想想确实是自己不对，但又一直没机会找你说清楚……”
“先不说这些了，周围风景不错，安静欣赏美景吧。”
陈娇明不想跟他你来我往地说些废话，她今天的任务是来套话的。
“对了，你知道99号醒了的事吗？”她随口提了一句。
“今天早上整个基地都传开了，我当然知道。”
所以她的目的是这个？
“我听说他体内发现了一种新抗体，你说要是研究结果出来，会不会让基地的实验更上一层楼？”陈娇明没有心急，而是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
“这个就不知道了，得等实验组那边结果出来才知道。”陈荡的话也不好套，他很官方地敷衍着。
“也是，当初我就觉得那孩子看起来机灵，肯定不一般，没想到这么厉害。”陈娇明还是没直入主题，陈荡都等得有些着急了。
“最近怎么没看到辛珏，他不是一直都挺关心99号和100号的吗？”
为了降低陈荡的警惕心，陈娇明又开启了一个新话题。
“谁知道呢，整天倒在实验室捣鼓，也不知道他捣鼓出什么结果没。”
这个回答，比刚才的更敷衍。
“听说你之前去过外界？”
终于切入正题了。陈荡心想。
“突然问这个干嘛，还有你听谁说的？”他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
“实验组的成员跟我说的。”
这话确实不假，一组有个研究员跟她关系一直不错，很多事她都是向他打听。
“这些小组成员，有点多嘴了。”陈荡说。
“是我偏要拉着他们问的，你别为难他们。”陈娇明故作紧张道。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感兴趣了？”陈荡笑道。
“不为什么，就是觉得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怕对老朋友不礼貌，所以打听了一些关于你和辛珏的事儿。”
她停顿一下，继续笑道：“辛珏的才叫一个丰富，今天早上那个研究员跟我说了一早上都没说完。”
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好奇为什么辛珏会没留下属于自己的实验体。
他那情感史，那叫一个精彩绝伦，据说她听到的还只是十分之一呢，这要是全听完，估计一晚上都讲不完吧。
“他的情感史确实有些丰富。”陈荡顺利被带偏。
“那你呢，有什么情感史，能跟我说说不？”陈娇明一脸期待。
“我的不算情感史，顶多算风流债。”陈荡随口说道。
“风流债？你欺骗人家小姑娘感情了？”陈娇明继续追问。
“是她们非要追着我跑，我才是受害者。”他音量不自觉提高，似乎是为了证实自己的话。
“那你之前出去过几年？我听说男性实验体到了一定年龄都能出去，我没去过外面，还挺好奇的。”
看着她清澈又透着一丝愚蠢的眼神，陈荡突然不知道该不该信她。
对了，之前辛珏只是说她快想起来了，也就是说暂时没完全想起来。
“外面比这儿热闹，但是坏人很多。”他眼神温柔了许多。
“能有多坏？”陈娇明继续追问。
“我见过有人亲手把自己亲女儿丢进垃圾桶活活饿死的。”他故意提起这件事，是为了试探陈娇明。
“真的假的，外面的人这么坏吗？”她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惊讶。
“比这个坏的多了去了。”陈荡收回目光，漫步在林间小道。
陈娇明到底恢复记忆没有，他也不能确定。
如果没恢复，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约他，但是如果已经记起来了，还会问出那些白痴问题。
“你能多跟我说说外面的事和人吗？”陈娇明追着他问。
“你想听什么？”陈荡收起思绪。
“就说说看你在外面遇到的人和事吧？”
陈娇明故意说得很轻松，这样听起来不会太刻意。
“我第一次出去是十八岁那年……”
陈荡开始讲述自己在外面的所见所闻，陈娇明就在一旁安静听着，偶尔提出疑问，陈荡也会停下来给她解答。
“所以你出去过三次，没有让外面的女人生下实验体吗？”陈娇明突然问道。
陈荡下意识紧张了一瞬，但被他掩藏得很好。
“没有，要是有的话，早就被带回基地了。”他故作轻松道。
“辛珏也没有留下自己的实验体，你也没有，你俩真不愧是好兄弟。”陈娇明不禁感慨。
“外面的女人，玩一玩还差不多，但是生下实验体……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资格的。”
陈荡说完，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我实验室那边还有事，下次再跟你说关于外面的事儿。”
他笑着说完，转身离开。
陈娇明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见才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没怀疑。
“得赶紧回去找瀛瀛。”
*
“怎么样，有没有收获？”她刚进屋岑瀛就迫不及待地问。
陈娇明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话，然后躲在监控四角用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
【室内有监控，我们去外面】
岑瀛惊讶了一瞬，但很快就把情绪隐藏好。
没有任何犹豫，她下床穿上鞋直接出了门，两人一道往后院小树林走去。
刚到达目的地，岑瀛四下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问，“不是说房间里不会有监控器吗？怎么会……”
“之前是没有，最近才有的。”陈娇明双手环胸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猜的，刚才我试探陈荡的时候他也在试探我，明显是知道我很有可能已经恢复记忆。”
好在，她是真的没完全想起来，不然陈荡警惕性不会那么低。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你渐渐恢复记忆了？”
“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不打紧，反正现在我也只是零星想起来一些，他们知道也没事儿。”
她面色一冷，“现在最主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拉拢陈荡。”
光凭她和岑瀛，肯定没办法离开这儿，但是如果有了陈荡的帮忙，那就简单多了。
“你有什么收获？”
拉拢陈荡，不是那么简单的。
先不说他从小在这儿长大，加上还是基地创始人真正意义上的儿子，单凭他跟辛珏的关系他也不会轻易帮忙的。
陈娇明傲娇地哼了一声，“原本确实是有些困难，但是现在我有了陈荡的把柄，让他乖乖就范还是挺简单的。”
“什么把柄？”
不就是出来“约了个会”这就算陈荡的把柄了？
“我记忆里反复出现一个孩子，起初我还以为是我的孩子，但是后来我仔细把那些画面拼凑了一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她故意卖了个关子。
“发现了什么你赶紧说，别勾我。”岑瀛逐渐暴躁。
“我没猜错的话，我记忆里的那个孩子，是陈荡的。”陈娇明语出惊人，岑瀛惊得下巴都合不上。
“不是说外面的实验体都已经被接回来了嘛，陈荡的孩子不会也在这儿吧？”
“当然不是了，他的孩子要是真在这儿，还能叫把柄吗？”
从她零散的记忆来看，那个孩子好像身体不太好，陈荡估计是不忍心。
“所以你打算用孩子威胁他？”岑瀛压低声音问。
陈娇明挑眉，“虽然有点卑鄙，但我们现在没有其他出路了。”
“万一他不答应呢？”
陈荡作为基地创始人的儿子都能被拿来当实验体，不见得陈荡能好到哪儿去。
“如果他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实验体来到这儿，他就不会刻意隐瞒。
你是不知道，基地有多变态，流落在外面的实验体就是掘地三尺他们也会找到带回来，但陈荡的孩子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可见他有多在乎。”
陈娇明没跟岑瀛说的是，她记忆里还有一个孩子，是她的。
她大概能猜到一些，但现在还不太敢确定，所以她准备过段时间再想起来多些再跟岑瀛说。
“那我们什么时候陈荡摊牌？”
一想到能出去，岑瀛就忍不住有些激动。
“暂时先不，一是我现在记忆混乱，二是你儿子现在情况不太好，所以这件事还是得往后面压一压。”
她一盆冷水浇下来，岑瀛顿时清醒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