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熙没有马上回答。
她盯着地板上白色柔软的昂贵地毯，脑中一片空白。
“你是哑巴吗？没听见董事长在问话吗？快说话啊！”姜羽娴口气严厉。
恩熙单薄的肩膀微微震了一下，“我。”然后才缓缓开口。“我是因为觉得应该答应，所以，就来了。”
“这是什么答案？难道你以为说这种随便敷衍、连想都不想的答案我们会接受吗？像你这种女孩子真的太没有礼貌了！”姜羽娴怒责。
“不是，我并不是随便说的。”恩熙解释：“因为种种因素，因为太多的原因，其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姜羽娴觉得可笑。“你不觉得你说话颠三倒四吗？你是故意这样好让人听不懂，企图模糊董事长问你的话？”
恩熙抬眼凝望叶仲炎，他望着她，脸色异常冷静。
然后，她知道他并没有开口为自己说话的打算。
他冷淡的反应，恩熙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
“你把话说清楚，对我不必隐瞒什么。”叶远雄说。
姜羽娴哼一声，把脸转开。
“我……对不起。”不是看不出来，姜羽娴对自己的讨厌，但来这里是自己的选择，她不怪姜羽娴的态度不友善。
“我不是故意让您听不懂的。我只是很真实的把我内心的想法说出来，也许我的话听起来没有逻辑，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更清楚，因为，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是不是该来这里。”她的声音很低很弱。
听到这里，姜羽娴不觉得她值得同情，反而哼了一声摇头嗤笑。“荒谬，简直就是谎话连篇！”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叶远雄反而点头，他表情很严肃。
“你说什么？”姜羽娴脸色一变。“你到底明白她什么意思啊？鬼才听得懂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闭嘴！”
“我又没说错，你干嘛一直叫我闭嘴？”姜羽娴反唇相讥。
叶远雄不理她，“好了，你们出去吧！”
“你干嘛叫儿子出去？你叫她出去就行啦！”
“我叫你不要讲话了！”
“我为什么不能讲话？！”姜羽娴站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了，“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了？为什么这个女人随便讲几句话你的态度就变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事情没这么严重，仲炎带个朋友回家吃饭，你不要大惊小怪的！”
“只是朋友吗？如果跟她只是朋友那我也认了！虽然我实在很讨厌她，讨厌到我这辈子根本就不想再看到她！”姜羽娴瞪着恩熙大声说出心底对她的厌恶。
恩熙回望着姜羽娴，她呼吸困难、脸色苍白、没有表情。
“我跟她不是朋友。”叶仲炎选在这个时候说话。他回头凝望恩熙，然后低沉缓慢地重复一遍：“我跟她不是朋友。”
叶远雄转眼瞪着儿子，眼色阴沉。
“恩熙。”叶仲炎走向屏息的恩熙，以低柔地、几近耳语的声调对她说：“把今天下午你在电话里跟我说过的话告诉我父母，告诉他们，你为什么到这里。”
恩熙抬起眸子，望进他深沉的眼眸……
她凝望他，想看清他眼眸中，自己不懂的那部分。
然后她明白，到目前为止，今晚的一切只是开场……
叶仲炎在等她开口。
他要承诺，从她口中道出的承诺。
然而当她看到董事长沉重的脸色，话便哽在喉头，再也说不出口。
如果连向来对自己仁慈的长者都如此凝重，那么，她凭什么以为话一旦出口，就可以顺理成章？
“你究竟想说什么？”姜羽娴眼色严厉。
恩熙垂下眼。“很抱歉，今天晚上我实在不应该到这里来。”她避开叶仲炎的眼神，只是淡淡地这么说，然后转身想走－－
“她到这里是为了我。”等不到恩熙开口，叶仲炎捉住她的手，直接冷静地把话说清楚。
“为了你？”姜羽娴拉高声调：“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叫为了你？”
“妈，我在追求她。”他答得更直接。
连恩熙都没想到，叶仲炎会这么说。
“你刚才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会追求她呢？！”姜羽娴完全不能接受。
“你是什么身分她又是什么身分？你怎么可能会追求这样的女人呢？！”
“身分不代表一切，我爱的是李恩熙这个女人，不是她的身分。”叶仲炎的答案很简单。
“你说什么？你竟然说你爱她？！”姜羽娴不敢相信，遭受重大打击她不怒反笑。“仲炎，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跟妈开玩笑的，对不对？！”
“我没有开玩笑。”叶仲炎很冷静。“从小到大，很多事您可以为我做决定，只有感情这件事，我要自己做决定。”
话说完，他直接转向叶远雄。
“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也是您的疑问，我想我直接回答会比较清楚。”
叶远雄不说话，他瞪着儿子，彷佛一时间无法反应。
“我知道婚事应该先向您请示，如果我们打算结婚，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向您报告。但是，关于感情这件事，不管父亲您接不接受，我都会坚持到底。”他看着叶远雄，他一向尊敬的父亲，很简单也很慎重地把话说清楚。
“你怎么说这种话？你怎么会要这种女人，居然还要跟她结婚！她、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姜羽娴瞪着恩熙，她气得口不择言：“仲炎，你告诉妈，你到底是生病，还是被鬼迷了心窍？！说什么爱她，你只是一时被这个狐狸精迷惑而已！不管她用什么手段诱拐我的儿子，我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我最讨厌的女人，进我们叶家的大门！”
“妈－－”
“你不要再说了！”恩熙打断叶仲炎的话，反过来拉住他的手阻止他。“你不要再说……我要走了！”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
头一回，叶仲炎清清楚楚看见她的脆弱。
她对他摇头，强忍住在眼中打转的泪花。“到这里来是我不对，我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不要再说了，拜托你。”她的声音很微弱。
姜羽娴撇开脸，她最讨厌装模做样的女人。
叶远雄终于开口：“你先送她回去。”他的声调很沉重。
“她有手有脚，可以自己走路回去，干嘛要仲炎送她！”姜羽娴反对。
“你少说一句。”叶远雄喝斥妻子。
“我又没说错－－”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回去。”抽回自己的手，恩熙调头就走。
姜羽娴跑过去挡在儿子面前。“我警告你，你不要追她喔！”
叶仲炎站在原地。
他没有追上去，“她出去了，帮我送她回去。”仅拿出手机吩咐裴子诺。
只要能挡住儿子，姜羽娴也管不了儿子要打电话。
唯有叶远雄，他脸色凝肃，陷入自己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