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屋里瞬间更显幽暗。何雨柱站在这小小一方天地里,心里却比屋外还乱。他听着小二黑在背后嘟囔什么,懒得理会。他知道这小子指望着他请顿饭,或是给点辛苦钱才好开溜。他也不吝这点儿钱,可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
“小二黑。”他忽然开口,声音闷闷的,“你出去吧。”
“啊?”小二黑一愣,嬉皮笑脸凑过来,“怎么,何大爷,您不请我吃碗面了?”
“哪凉快哪待着去。”何雨柱冷了脸,掏出两张皱巴巴的钞票拍在箱盖上,“拿了走人,别让我再看见你磨叽。”
小二黑咧嘴一笑,麻利地把钱揣了,嘴里嘟囔着什么“脾气真是越来越冲了”,转身溜得飞快。门又被带上,屋里恢复死寂。
何雨柱慢慢挪到那扇歪窗前,用指头抠掉一角污垢,看见外头灰蒙蒙的天。天色不亮,心里更暗。他想抽根烟,可翻遍了口袋,连根烟屁股都找不着。只好靠着窗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眼神空洞。
他想着这屋子将来会是什么样。擦了窗,刷了墙,摆上那口旧箱子,放上那套白了边的军装,再挂上油纸包裹的奖状。是不是就像个家了?可什么是家?四壁是家,还是人是家?那口箱子里没装走过往的人,楼下再没他熟悉的邻里,日子还能叫日子么?
他闭了闭眼,脑海里却闪出许多人的脸。有笑的,有哭的,有怒的,有怨的。那些年,那些事,仿佛都还在昨日,又像隔了几生。如
可回头一想,他又觉得憋闷。身边的人,真要说值得托付的,实在没几个。那些老邻居,嘴上叫他一声柱哥、柱爷,真到了帮忙的时候,一个个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上回搬东西就是教训,小二黑那德行,他心里有数。年轻人靠不住,外人更靠不住。
这么想着,他眉头越锁越紧,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秦淮如。
那女人精明,利落,嘴又甜,会做人,最要紧是,她懂得生活的细枝末节。要说谁能帮他把这乱糟糟的破屋子拾掇利落,非她莫属。更何况,秦淮如平日跟他打交道不少,该摸透他这点脾气了,不至于推三阻四。
何雨柱咂摸着这主意,觉得还算稳妥。可他又犯了难,这事要怎么开口?他堂堂一个大老爷们儿,平白无故求个女人帮忙,总觉着心里膈应。可眼下这光景,他也顾不得那许多脸面了。人活到这岁数,面子算个屁啊?有口热饭,有个能帮衬的人,比那虚头巴脑的面子值钱多了。
他揉着酸麻的膝盖慢腾腾站起身,手按着腰,叹了口气。屋里乱成这德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地板上还积了层灰,脚踩下去咯吱作响。窗台角落里甚至还见着几颗不知啥时候落下的老鼠屎,看着都让人心里发毛。要是秦淮如来了,这情景不知她得怎么笑话他。
“笑就笑吧。”何雨柱自言自语,“反正我是认了。”
他提步出了门,门锁还是那把生了锈的老锁,咔哒一下,门板抖了抖,发出不情不愿的呻吟似的响动。楼道里空荡荡的,楼下有人在吆喝卖菜,声音遥遥传来,更显这破楼的冷清。
出了楼,他抬眼扫了下天色。阴沉沉的,像要下雨。何雨柱心里头也压了块石头似的。他想这事儿要快,不然拖一天,就多一天窝囊。
走到街口,他寻思着直接去找秦淮如,别绕弯子了。到了她那巷口,他脚步放慢了些,心里也多了点琢磨。这女人嘴上不饶人,可心思活络,帮忙归帮忙,嘴上难听话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少不得得忍她两句。何雨柱想着想着,脸上露出点苦笑。算了,谁让自己求人呢。
刚拐了个弯,就见秦淮如正拎着菜篮子从巷口出来。那篮子里绿油油的,压着几根葱、一把芹菜,还有一块白乎乎的豆腐,看来正打算回家张罗午饭。她一见何雨柱,倒愣了下,随即眉梢一挑,嘴角一勾,似笑非笑地问:“哟,何大爷,今儿个风怎么把您吹来了?”
何雨柱咳了下,脸色板着,故作镇定地说:“别跟我贫嘴,我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啊?您这么正经八百的表情,倒让我心里发虚了。”秦淮如眨巴着眼,一副揶揄模样。
“我新房那边……你知道吧。”何雨柱挠了挠脖子,难得露出几分局促,“屋里乱得不成样子,我寻思着,你帮我过去看看,帮我收拾收拾。”
“我?”秦淮如挑眉,“何大爷,您可真看得起我。我这双手啊,惯会拿筷子,可没少干您这号脏活累活。”
“别酸我。”何雨柱瞪她一眼,“我又不是让你白干,到时候请你吃顿好的。”
“咱俩还用说这套?不过话说回来……”秦淮如把菜篮子往胳膊上一挂,细细打量他,“您怎么突然找上我了?按理说,您那点面子,唤谁不得?怎么偏挑上我?”
何雨柱脸色不改,心里却暗叹。是啊,怎么挑上她了?可真细想,他这一辈子风风火火,谁敬谁怕谁嫌他都心知肚明,偏生秦淮如这个女人,不远不近,不冷不热,该搭理就搭理,该绕开就绕开,从没在背后捅刀子,也没往他身上泼脏水。说到底,这种人,才是能交手的。
“你别问那么多了。”他咳了声,“帮还是不帮?”
“帮是帮,就是您这态度,得改改。”秦淮如眼里带着点笑,“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儿,何大爷,您还当我那小寡妇吃不饱饭,看您给口施舍呢?”
“行行行,算我求你了。”何雨柱翻了个白眼,语气却缓了,“淮如啊,这事儿我真不方便,家里那些破烂……我也分不清什么还能要,什么扔了干净。你女的眼里细,这种事,还得靠你。”
秦淮如听他这么一说,脸色才缓了下来,嘴上还是打趣:“得,算您有眼力劲儿。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要是真帮了,您可别事后又说我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