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能……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他要是知道了,是你……”
“他知道又怎么样?”雨柱轻描淡写地说,“他要是有种冲我来,别再冲你发疯。我巴不得他再露点尾巴出来。”
娄小娥的眼眶忽然就热了,那种一向压抑着的情绪,此刻像破开的堤坝一样涌上心头。她曾以为自己早已习惯忍耐,早已不会为别人做的一点好心动摇,可当她听到“我写的”这三个字,仿佛心底那扇锈死的门忽然被谁用力推开了。
她哑着嗓子问:“你就不怕……你连累自己?”
何雨柱沉默片刻,笑了一下,“我连锅都快炒破了,还怕什么?”
这句玩笑说得轻巧,却在她心里敲出回音。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嘴上不说,心里装得比谁都多。他做这些,从没求什么回报,也从不等她说“谢谢”。
“我只是觉得,”他低声说,“你活该有个能喘气儿的日子,别再像条没骨头的鱼似的,被人从盆里扔来扔去。”
这话说得重了些,娄小娥却没有反驳。她手指紧紧捏着那只搪瓷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我怕……”她喃喃地说,“我真的怕……你不知道那几年,他怎么骂我、怎么打我、怎么……怎么在我耳边说‘你这种人,连乞丐都不稀罕’。”
她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是嘴唇在颤抖。
何雨柱听着这些话,胸口像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他想象着那些画面——她独自蜷缩在屋角,被咒骂,被指责,被轻贱,却从未有一刻敢发出声音。他忽然觉得那些他见到的、听到的还远不及真相的十分之一。
“你不该一个人扛着。”他轻声说,“你不是孤零零的。”
“可你不能一直替我扛啊。”她盯着他,眼中那种挣扎令人心疼,“我想自己站起来,可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站起来。”
“那我扶你一把,等你能站了,就自己走。”
她泪水终究没忍住,从眼角滑落,落进粥碗里。
“柱子哥……”她轻声唤了一句。
“嗯。”他偏头看她,眉头不再紧蹙,眼里多了点柔意,“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却把那碗粥端了起来,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明白了,她愿意迈出一步。
就在两人沉默间,一道脚步声从墙外传来,不快不慢,但带着一种有意为之的沉重。紧接着,是一阵清脆的咳嗽声。
何雨柱瞬间眉头一皱,站起身往外望,果不其然,看见闫解成站在墙角的阴影里,身上的军绿色呢子大衣被雪打湿了肩膀,脸色阴沉,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呦,我就说嘛,最近家里这么冷清,原来是在外头另起炉灶了?”
他这话阴阳怪气,带着那种令人作呕的轻蔑。
娄小娥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将粥碗藏在腿边,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可何雨柱却一步不退,直直走到他面前。
“你听着。”他语气沉稳却不失锋利,“从今天开始,你再敢碰她一下,我就让你连家门都出不了。”
闫解成盯着他看,目光毒辣,嘴角牵出一个不屑的弧度:“你以为举报有用?你以为几个耳语能把我怎么样?”
“你可以试试。”雨柱的声音几乎贴在他耳边,“我能送一封信,就能送十封。我不怕丢脸,你怕不怕?”
两人对峙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
最终,闫解成哼了一声,转身走了,临走前狠狠瞪了娄小娥一眼,那眼神像一把钝刀子,在她心头来回剜着。
雨柱目送他离开,回头一看,娄小娥已经把粥喝完,眼神却越发空洞。
“你怕他。”他走近她,轻声说,“这我知道。但你怕他一辈子,他就踩你一辈子。”
她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他知道,闫解成那眼神不是作戏。那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比谁都毒。他是那种吃不得亏、受不了气的人,尤其是当他习惯了对别人高高在上,一旦被拉下来,便会疯了一般地反扑。
“他不会就这么认栽。”何雨柱盯着窗外,烟雾在灯下缭绕,他的眼里没有一丝犹豫。
他没对娄小娥说,但他已经发现,前天夜里门口那双鞋印不是邻居的。那是闫解成穿的军皮靴,后跟磨了,印子深而歪斜。他躲在院口的黑影里,看他出入,看他坐在娄小娥门口一坐就是小半天。
他不会放过她,也不会放过他。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打算退。
第二天一早,何雨柱照旧起得早。他把锅灶里余灰掏净,又烧了一锅水,洗了头,换了干净的灰布棉衣。天气寒冷,水一触头皮像刀子扎,但他硬是咬着牙洗完了,把头发往后一抹,眼神清冽得像天边的霜。
他一边烙着饼子,一边在心里盘算。
若闫解成要动他,最可能的法子便是从单位下手。他平日是个勤恳人,嘴不甜,也不太懂得逢迎。有人敬重他,也有人早看他不顺眼。他知道,若真有人暗地里搞事,只需几句闲话,就能让他陷进麻烦。
但他不怕。
“我何雨柱走得正,坐得直。”他一边往嘴里塞着热饼子,一边在心里暗自咬牙,“你要是真敢来,我还不信斗不过你个阴货。”
刚吃完饭,院门便响了。是个穿着灰呢子大衣的男人,留着整齐的分头,一进门便朝他笑着点头:“雨柱啊,今儿不忙?”
何雨柱认得这人,是邻院里那位经常打听别人隐私的张桂林,嘴碎得很,什么事都要参一脚。何雨柱见他笑得太过,心下立刻警惕。
“什么事儿?”
张桂林眨了眨眼,往他耳边凑了凑:“听说啊……你那边,是不是最近和谁闹了点矛盾?”
“谁说的?”雨柱冷着脸。
“哎哟,别紧张嘛,”张桂林笑呵呵,“昨儿个我去单位找人,那边有人小声说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还说你手里拿着什么‘材料’,要给人家难堪。这事儿……你可得当心点,谁不愿意往下压点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