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染将最后一个小胖子送了回去，身边就只有阿均了，阿均生的眉清目秀，很是好看，因着稚嫩还带着未褪去的婴儿肥，这般安静，乖巧，程染很是喜欢，在程染没办法骑老黄牛的时候，一直都是阿均在骑。
老黄牛还挺会看人下菜，对待阿均跟自己简直是两个极端，程染心想，这老黄牛应该是属狗的。
程染还发现了一点，这个里苏对阿均有点......不一样，至于怎么不一样程染只能说，两个人在一起的气场就不同。
就比如此时，阿均去端属于程染的病号餐，她看不到路，让其中一个奴隶给她引路，而里苏就静静的站在一侧，目光牢牢的注视着阿均，面露深色。
还有，当她跟阿均吃饭的时候，里苏总是带着笑意，那笑意浅浅的浮着，落不到眼底。
有古怪。
“阿均，明日就到都城了，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阿均拿着勺子的手微微顿了顿，随后又恢复正常，将放凉了的粥送到程染的面前。
程染低头喝粥，丝毫不觉得自己让一个残障人士喂自己吃饭有什么不对劲。
“程然哥哥，我自己回去就行，我记得回家的路。”
程染想说你又看不到，万一又出什么事情怎么办，想了想，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旁人不愿说不愿做的总是有原因的。
大不了她到时候偷偷跟着。
都城到底是比程染那个乡下地方热闹许多，里苏还是那么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也是，程染想到自己无意间看到里苏打开了一箱金子，而那样的箱子整整三辆马车，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壕无人性。
在阿均走后，程染不放心，想要偷偷跟着，不过这个被里苏给拦了。
“你放心不下，只不过你在这都城又识的几条路，去了如何回来，左右我无事，便由我替你去。”
程染听着觉得是这么个理，又想到里苏对阿均那些不算正常的行为，程染悟了。
于是便欢快的把这么个刷好感度的机会让给了里苏。
一个时辰之后，里苏回来了，少年野性难训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凝重，随后若无其事的告诉程染阿均应该家里不错，挺多人找她的，现在已经安全回去了。
程染打了个哈欠，点了点头。
天佛信徒的选拔是在都城后面的一座截断山上，传言那座山是被天佛立世飞升之时所留下的气息拦腰砍断的，往日截断山寸草不生，死气沉沉，无一活物，可是自从那道天光落下之后，截断山在顷刻之间焕发了盎然生机，如落仙境。
天光直到找到天佛的信徒之后才会消失，而天光一日不散，信徒一日未明。
程染拿着自己的钱去客栈开了间普通房，准备修养半个月，等伤都好了再去，谁知道会有什么考验，还是养足精神好办事。
如此一来便跟里苏分开了，不过里苏倒是不情愿，他死皮赖脸的包下了客栈，说自己本质上是跟程染为对手关系，他要时时刻刻关注对手的情况，这样才能打败程染。
程染懒得理他。
半月之后，程染与里苏一同进了截断山，一踏进截断山，彼此都消失在对方的视线之中。
程染眼前的截断山，天是蓝的，花是红的，草是绿的，丧尸的脑浆是白的呢。
程染看着朝她而来的丧尸：......
仔细看看，好像不是丧尸，只不过这般脑浆子糊了一脸，浑身上下没有皮露出猩红的血肉跟丧尸也没有什么两样。
剥皮之刑。
这个人形生物走到程染的面前，没有嘴唇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开口：
“佛子大人，求你保佑。”
“佛子大人，这是将将满月小儿的肉糜，求佛子大人保佑。”
“佛子大人，求你救我。”
无数的人怀里抱着各种各样的祭祀品跪在程染的脚下，求她保佑。
有人将少女的头颅煮熟献供给程染。
十八个婴孩的小手指整整齐齐的摆在程染的面前。
贪婪又虔诚。
程染半垂着眼眸，不发一言，坚定的越过这些熙攘的人群。
腐烂的肉香味充斥在鼻尖，哀求声声入耳。
程染行到深处，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个被她任命为队长的小胖子，小胖子被母亲泪眼模糊的接回了家里，而站在门口的父亲眼中却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然后在夜里，小胖子再次被掳走，他惊吓之下打翻了水盆，而他的父亲和母亲依旧睡的香甜。
小胖子的小手指被砍下来，头被剁下来，扔到一个巨大的锅里，而那个锅里都是程染熟悉的面容。
那是一起逃出来的小萝卜头。
你以为的救赎，不过是在奔赴另外一场死亡。
他们信仰天佛，骨肉至亲不过是寄托他们想法的祭祀品而已。
程然，这样的世道是你所想要的吗？
程染静静的望着锅里的小萝卜头们，灰白死寂又稚嫩的脸随着水温的升高而褪去血色，一点一点，一刻一刻的在程染的眼前被煮熟。
她仿佛都能闻到煮烂之后属于肉的酸香味。
程染忽的走了过去，滚烫的水不断的冒着泡，然后程染将手伸进了沸腾的锅里。
她将所有的头颅都捞了出来，滚烫的水将程染的一双手也煮熟了，没有丝毫血色的手指上缠着松松的皮肉，一扯就掉了。
说不上痛或者不痛，大概是自心底生出了一股麻木感，使得程染已然习惯了这般痛苦。
当程染将所有的头颅都埋葬之后，那么一双手便只剩了缠绕着血丝的手骨了。
额角的汗水滑落眼尾，晕染了这一片赤红，程染扯了扯嘴角，想要说什么，到底是没有开口。
佛子于众生先开神智，他悲悯世人。
程染猝不及防的念起这句话，此时她才算是有了懵懵懂懂的认知。
天光散去，截断山却依旧生机勃勃，好似浸濡了鲜血一般鲜活。
程染看向自己的双手，细白洁净，丝毫没有方才那般白骨狰狞。
天佛信徒已定，汝为长，另一人为幼。
程染脑海中浮现这么一句话，她抬眸望天，刺目的光线使得她不由的微微阖上了眼睛。
薇草声动，身后传来绵柔迟疑的声音。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