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衣先打车回到了家，把箱子藏起来，然后才去的便利店。
推开门的时候，收银台后面的袁一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不到半秒。
“回来了。”
她放下手里的库存表，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多余的停顿，显然早就做好了下班准备。
江行衣走到收银台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抱歉啊，让你替了这么长时间的班。”
袁一停下套外套的动作，侧过头看着他，表情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没关系。”
她顿了顿，接着用同样平静的语气补充道：“反正你的夜班工资会打到我的卡里，我血赚。”
江行衣愣了一下。
血赚这两个字从别人口中听到还挺正常，但袁一的话，确实有点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那么认为。
“手册第68条规定，临时顶班者可获得被顶班者当日工资的百分之八十，按照你的时薪计算，我今晚可以额外获得42.3元。”
好吧，她不是开玩笑。
她是真觉得血赚。
但——
江行衣忍不住道：“可我才请了几个小时的假啊。”
袁一点头：“是的，三小时四十二分钟。”
“所以，按比例计算下来，我只能拿到18.9元。”
“但手册第68条第三款补充规定，顶班时长不足四小时的，按四小时计算。”
“因此实际到手是42.3元，而不是18.9元。”
“所以我说血赚，是有理论依据的。”
江行衣：“……”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袁一套好外套，拎起挎包，又看了他一眼：“对了，你下班之后记得把台面上的库存表填完。”
“左上角那一列我空着没写，按照手册规定，那部分工作属于夜班店员的职责范围。”
江行衣：“好……好的。”
“另外，冰柜里的牛奶过期了三瓶，需要下架处理。”
“还有，收银台下面的垃圾袋快用完了，记得从库房补货。”
“最后，便利店外面的垃圾桶今晚需要清理。”
江行衣听着这一连串的任务，脸色逐渐变得复杂，他想了想，试图让袁一安心：“没事，过期的牛奶我可以喝。”
“学到了，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办法。“袁一很认真的劝道，“但是垃圾桶里的垃圾你不能吃。”
我有病么，去翻垃圾吃……
袁一面无表情的笑道：“哈哈，开个玩笑，正常人怎么可能吃垃圾呢。”
正常人笑的时候，也不是你这种表情啊。
“等一下，你的心率加快了，血压也在上升。”
“根据手册附录A-3《员工情绪管理与心理健康指南》，当你出现类似生理指标时，说明你正在经历负面情绪波动。”
“需要我用物理手段帮你降压吗？棒球棍就在收银台下面。”
江行衣嘴角抽了抽：“不用了，谢谢。”
袁一离开后，便利店重新归于安静。
江行衣开始按照袁一的指示处理那些琐事，先是把冰柜里过期的三瓶牛奶拿出来。
看着生产日期，确实过期了两天。
扔掉有点可惜。
江行衣想起今天在宏光大厦的经历，那种身体里充盈的力量感。
自己现在的身体素质，应该不至于被三瓶过期牛奶放倒吧？
他仰头灌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
于是江行衣一口气把三瓶牛奶都喝完了，顺手把空瓶扔进了垃圾袋。
夜班时间很长，但今晚的便利店格外安静。
没有顾客，没有异常，只有偶尔路过的车辆投射进来的灯光。
夜班就这么平静地过去了。
只是后半夜的时候，江行衣隐约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
……
第二天早上七点四十多。
袁一提前出现在便利店门口。
她推开门，目光扫过店内，最后落在收银台后面的江行衣身上。
江行衣此时正捂着肚子，脸色有些发白。
袁一走到收银台前，放下挎包。
“你的脸色不太好。”
江行衣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啊？有那么明显吗？”
“显而易见。”
“你目前的面色符合急性肠胃不适的典型特征。”
“具体表现为：面色苍白，额头微汗，眼神涣散，腹部肌肉呈现不自然的紧绷状态。”
“综合判断，你食用了过期食品。”
“是昨晚那三瓶过期牛奶吗？”
“我得收回之前的话，从你现在的状态来看，那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江行衣捂着肚子，想解说点什么，但袁一已经抬手打断了他。
“快回家吧，好好休息。”
江行衣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心里大骂不科学，勉强挤出一句话：“那我走了，表格在那，你自己看吧。”
说完，他捂着肚子，脚步有些踉跄地往门口走。
袁一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
等江行衣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后，她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用笔在上面工整地记录道：
“观察记录第37条：祸相者的身体强度提升，并不包括消化系统对过期食品的耐受性。”
“结论：即使成为祸相者，也不应食用过期牛奶。”
她合上本子，面无表情地坐回收银台后面，开始查看江行衣留下的库存表。
……
……
江行衣捂着肚子回到家，第一时间冲进了卫生间。
之后的两个小时里，他在卫生间和床之间来回穿梭了五次。
每一次都觉得自己好了，每一次都被现实狠狠打脸。
到第五次从卫生间出来时，江行衣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靠在门框上喘了几口气，心里默默发誓，以后再也不碰过期食品了。
什么身体素质提升，什么祸相者体质，在过期牛奶面前全都是纸老虎。
江行衣瘫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儿，这才感觉肚子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终于消停了点。
他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早间新闻。
女主持人坐在演播厅里，正襟危坐，用标准的播音腔念着稿子。
“……针对近期市民反映强烈的噪音污染问题，青灵市政府决定从下个月1号起，正式实施《青灵市噪音污染治理条例》。”
“该条例明确规定，晚上十点至次日早上六点为禁噪时段，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在此期间制造超过规定分贝的噪音。”
“违者将面临最高五千元的罚款，情节严重者还将被追究法律责任……”
江行衣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脑子里没什么反应。
噪音治理？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住的那栋老楼本来就够安静的，除了偶尔楼上住户半夜放个屁大点的动静，基本没什么噪音。
江行衣打了个哈欠，关掉电视。
身体还是很累。
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江行衣的生活节奏基本是睡到下午两三点，然后去西巷路旧茶楼领任务。
但几天下来，全是疑似级的，一起确认级都没有。
而且这几天他没见到游子闲，也不知道对方都在忙些什么。
接待他的是一个小女生，看起来挺漂亮，但话不多，每次就是把任务档案递过来，让他签字，然后收回去。
倒也省事。
江行衣有时候会多问两句，比如游子闲去哪了，或者最近青灵市有没有什么大事。
小女生的回答都很简洁：“不清楚。”
或者：“没什么大事。”
再或者：“您问金老吧。”
问到最后，江行衣也懒得问了。
反正他就是个编外成员，知道那么多也没用。
至于那些疑似级任务，基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什么老太太家里总听见敲墙声，去了一看是隔壁装修。
什么小区地下室有怪影子，去了一看是保安喝醉了在那儿撒尿。
还有一次，有人举报自己家冰箱里的肉会动，江行衣赶过去，打开冰箱一看，是蛆。
那家人把生肉和熟肉混着放，夏天没关严实，长蛆了。
江行衣当场差点吐出来。
疑似级的任务就是如此，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好消息是积分多少拿了点。
虽然每次就一点，但积少成多，几天下来也攒了七八点。
加上之前宏光大厦的十点，现在他手里已经有将近二十点积分了。
主要是一直没遇到确认级的，不然随便解决一起诡异事件就是二十积分。
便利店那边，倒是一直很安稳。
夜班时间很长，但除了偶尔有几个喝醉的客人进来买烟，基本没什么事。
袁一也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每天准时出现，准时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