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江行衣躺在床上,没有碰那些药片,也没有起身离开房间。
阿凯今晚会变成诡异,但对于江行衣来说,这是第二次记忆回溯了,他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白白送死。
他也不愿意强行入梦,想晚点自然睡着,可就在他半梦半醒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传来,把他从昏沉中拉了回来。
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呼吸声不对劲。
不是正常的睡眠呼吸,而是那种紧张焦躁,甚至带着某种恐惧的急促喘息,就好像有人在做噩梦,却又没有完全睡着。
“小小?”他轻声叫了一句。
没人回应。
江行衣悄悄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小床边。
小小根本没睡着!
她趴在床边,拿着画笔疯狂画着,那双本该纯真的眼睛现在瞪得老大,瞳孔放大,完全没有焦点,就跟中邪了一样。
“小小!”江行衣压低声音喊她。
小小还是没反应,在画纸上拼命地画着。
江行衣凑近一看,画纸上的内容让他愣住。
太平间!
画得清清楚楚的太平间内部!
中央那个尸体柜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闭着眼睛,脸色灰白。
是阿凯!
江行衣上次已经见过阿凯转化成诡异的过程,所以对于这个画面很熟悉。
这时,小小翻页,拿了一张新的开始画。
第二张画,是阿凯变成诡异后的样子。
和江行衣上次记忆回溯里经历的不同,那一次阿凯被抓于红墙角,变成的诡异也跟红墙角有关。
而这一次,画纸上的阿凯,身体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双腿被拉得极长,脚尖踮起,像一个沉默的芭蕾舞者。
阿凯这次是因为“脚步声,轻轻敲”被抓的,所以……就变成了这种踮着脚走路,悄无声息的“脚步声”诡?
江行衣也不知道这种诡都叫什么,自己随便编了一个名字。
小小的笔尖未停,第三张画已经成型。
画面上,那团熟悉的黑雾悄然浮现,正是院长。
它就站在新形态的阿凯面前,由于是静止的画面,看不出两者有没有交流。
第四张,则是让江行衣心头一震。
画上,院长伸出手,将一把黄铜钥匙递给了刚刚完成转化的阿凯。
钥匙?
上次院长出现后,江行衣就被它秒杀,所以后面发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
原来每当孩子变成诡异后,院长就会给他一把钥匙?
看到这个画面,江行衣不由想起了小小之前说的广播室。
这把钥匙是打开那个地方的吗?
江行衣的目光再次落到小小的画纸上,她已经开始画第五张了。
这一次,画的不再是太平间。
而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
那个踮着脚尖、身形细长的透明诡异——阿凯,正拿着那把黄铜钥匙,缓缓走向那扇门。
门的上方,小小用稚嫩的笔触,画了一个小小的喇叭符号。
播放室。
小小画完这些,梦游似的爬上床,盖好被子,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绵长。
江行衣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低头看看手里的五张画,又抬头看看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眼神里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将那几张画纸在自己床上小心翼翼地摊开,按顺序排列。
太平间里的阿凯,踮着脚的透明诡异,黑雾缭绕的院长,一把黄铜钥匙,以及走廊尽头那扇标有喇叭符号的门。
“没见过的东西,我怎么可能画的出来啊。”
江行衣看着画纸,想起了小小之前的话。
阿凯变成诡异是在太平间,那是负一层,而他们现在在五楼病房。
病房里也没装监控电脑,她怎么可能看的到下面发生的事?
而且江行衣一直都没睡,可以非常确定小小并不是趁他没发现,悄悄出去过。
他走到小小床边,蹲下身,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
月光下,她的睫毛很长,脸颊还带着一丝婴儿肥,看起来人畜无害。
江行衣的目光从她脸上挪开,落回自己床铺上摊开的画纸。
“哎,你们这些孩子……”他低声自语,话语里听不出情绪,“一个说实话的都没有。”
阿凯是,小小是。
甚至,他觉得陈礼明也是。
当然,这可能不是他们的本意,说不定是在‘魂魄’状态下,记忆和性格方面极其容易受到影响。
那么,是谁拿着画笔,借着小小的手,画出了这五张图?
他在想,小小的举动是否跟那个梦中诡有关,对方操控着她,给他广播室和钥匙的提示。
太平间那条路走不通,就换了条路指给他看?
广播室,钥匙……这是对方抛出的新诱饵。
那个东西,在催促他快点行动?
那自己去不去呢?
江行衣在无奈之下,还是很快做出了决定。
去,肯定是要去的。
不过,他可没打算就这么听话地去抢什么钥匙。
今晚,先探探路。
江行衣心念一动,发动了【画皮烙印】。
一股无形的波动扫过全身,他的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身形被拉长,皮肤下的肌肉线条也随之发生改变。
眨眼间,他已经变成了那个被他接触过的护士A的模样,连身上那套浆洗得的护士服都一并复制了出来,触感真实。
他走到门边,手搭在冰冷的门把手上,故意弄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然后推门而出。
病房内,万籁俱寂。
就在江行衣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病床上的小小,毫无征兆地,猛地坐直了身体!
随后,她的目光缓缓转向门口的方向。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恰好照在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
那张脸上,缓缓咧开一个笑容。
那笑容绝不属于一个孩子,眼神里没有半分孩童的天真,只有一种计谋得逞的冰冷与得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在病房门外,江行衣高挑的‘护士’身影,根本就没走远。
‘小小’在往外看的时候,他也拎着自己的头,透过下面的门缝向里看去。
江行衣的眼睛,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将病房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呵。”
底下的头颅,嘴角勾起一个无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