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静立于石室中央双目紧闭，神识如一张无形的大网，细细感受着周遭那几缕散乱的灵气。
它们如同受惊的鱼群毫无秩序地冲撞、流窜，却始终无法汇聚成流。
这所谓的“聚灵阵”，聚拢灵气的效果，甚至还不如在一条微型灵脉旁打坐。
然而，就在这时，洛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在他身后响起。
“前辈，此阵……并非寻常的聚灵阵。”
刘民缓缓睁开眼，转过身，目光落在了洛山的脸上。
洛山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一旁的洛河见状，抢先一步，用带着些许炫耀的口吻补充道：“前辈，我兄长说得对！
这阵法虽然残缺，修炼起来事倍功半，但三百年前，我派祖师却对其进行了一番改良，发掘出了它另一个用处！”
“哦？”刘民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洛山狠狠瞪了弟弟一眼，示意他不要多嘴，随后才恭敬地对刘民解释道：“前辈明鉴，此阵最大的特点，并非‘聚’，而是‘榨’！”
他走到一面阵旗旁，用手指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缅怀，也有一丝无能为力的苦涩。
“只要将灵石嵌入四角的阵眼之中，这套阵法便能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灵石内蕴含的全部灵气强行榨取出来，并悉数禁锢在这三丈范围之内，使其浓度瞬间达到一个骇人的地步！”
洛山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在这种环境下，无论是炼丹、制符，还是催动某些需要大量灵气支撑的法器，效率都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唯一的缺点……就是消耗实在太大了。一块下品灵石的能量，数息之内便会消耗殆尽，我等根本无力承担。”
听完这番话，刘民的眼神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心中瞬间明了。这东西，根本不是一个用来修炼的阵法，而是一个“灵气增幅器”，或者说，一个一次性的“灵气电池”！
对于需要稳定灵气环境来提升成功率的炼丹师或制符师而言，这东西的价值，远比它本身看起来要高得多。
而且，对自己而言，它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潜在用途。
“开个价吧。”
刘民言简意赅，目光直视着洛山。
洛山的身躯微微一震，似乎没想到刘民如此干脆。
他与洛河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喜色，但更多的却是紧张。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犹豫了片刻后，躬身说道：“前辈，价格之事……不急。清风派还有一物，或许……前辈会更感兴趣。”
说罢，他不等刘民回应，便转身走到石室一处不起眼的墙角，伸手在石壁上摸索片刻，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哒”声，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了一个仅有尺许见方的黑暗洞口。
洛山小心翼翼地从洞口中，捧出了一个尺半长，满是尘土的狭长木箱。
木箱呈暗红色，不知是何种木料所制，入手颇为沉重，表面还刻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镇压符文。
他将木箱轻轻放在地上，动作虔诚地将其打开。
“嗡……”
一股夹杂着铁锈与淡淡血腥味的阴冷气息，从箱中逸散而出。
箱内铺着一层早已发黄的绸布，十八杆约莫两尺长的黑色阵旗，正静静地躺在其中。旗杆不知是何种金属打造，通体漆黑，泛着幽幽的冷光。
旗面则是用一种不知名的兽皮制成，颜色暗沉，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着龙飞凤舞般的复杂云纹，隐约能看到一头咆哮的猛虎和一条腾飞的巨龙的轮廓。
只是看上一眼，刘民便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煞气，扑面而来。
“此阵，名为‘风云龙虎阵’。”洛山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箱中的凶物，“乃是家祖偶然得到的一套上古杀阵的仿制品，虽是仿制，却也保留了原阵三分威力。”
他的眼中，终于透出了一丝真正的自豪：“只要有足够的灵石驱动，一旦布下此阵，阵内便会生出浓浓云雾，隔绝内外。
更能以灵气化形，凝结出一龙一虎两头煞气凶兽对敌！据祖师手札记载，此阵威力全开之下，足以困杀任何练气三层以下的修士！”
炼气三层之下，皆可困杀！
刘民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缩。
他如今的实力，对付寻常炼气一层巅峰修士已是绰绰有余，但手段却相对单一。
五行法术虽然精妙，但终究是基础法术，威力有限，对付同阶修士尚可，若是遇到真正的强敌，便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这套“风云龙虎阵”，来得正是时候！
“可惜……”
洛山的语气一转，自豪之色瞬间被无奈所取代，“此阵的消耗，比那聚灵阵还要恐怖数倍。
仅仅是启动，就需要十八块下品灵石作为阵基。
每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就要消耗至少十块灵石。
若是催动龙虎凶兽攻击，消耗更是无法估量。
我清风派得到此阵以来，除了祖师当年试验过一次，便再也无人能够驱动，只能将它封存至今，当个念想。”
刘民心中了然。
这东西，对穷困潦倒的清风派而言，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但对他而言，却是一柄可以随时出鞘的利刃！
消耗大？
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从胡厉等人身上搜刮来的灵石，更别提苍月戒指中，还有几块灵石作为储备。
“这两套阵法，连同我之前收走的那些藏书。”
刘民伸出右手食指，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石室之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一千块灵石。”
“什么！？”
这一次，失声惊呼的，是洛河和落英二人。
落英更是用手紧紧捂住了嘴巴，那双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
一千块灵石？那是怎样一个概念？足够他们三人什么都不干，安安稳稳修炼到炼气二层中期还有富余！
洛山的大脑，也在这句话的冲击下，瞬间一片空白。
他原本的心理价位，是这两套阵法能卖出两三百块灵石，便已是天大的幸事。至于那些藏书，在他看来，大多是些凡俗武学和风物志怪，真正有价值的修仙功法寥寥无几，根本不值什么钱。
他之所以先拿出这套杀阵，不过是想抬高一些价码，为自己多争取一点资本罢了。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是一个让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刘民平静地看着他们，没有催促，也没有解释。他给出的价格，看似溢价极高，实则是经过了精准计算的。
这两套阵法，一套辅助，一套杀伐，正好弥补了他目前的短板。
用一千块灵石，买下知识、底蕴和战力，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更重要的是，他要用这个价格，彻底买断清风派的过去，也彻底买下这三个人的未来。
“前……前辈……”洛山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您……您说的……是真的？”
刘民没有回答，只是神念一动。
哗啦！
一堆闪烁着各色灵光的灵石，如同小山一般，凭空出现在三人面前的地面上，浓郁的灵气瞬间充斥了整个石室。粗略看去，数量绝对只多不少。
事实，胜于雄辩。
洛河和落英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他们呆呆地看着那堆灵石山，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扑通！”
洛山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这一次，不是因为畏惧，也不是因为感激，而是一种被巨大财富和绝对实力彻底碾碎心防后的本能臣服。
“成交！
前辈！
成交！”他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随即对着刘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从今往后，我清风派……不，我们三人的所有，便都是前辈的了！”
刘民点了点头，神念一动，将那两套阵法连同木箱一起，收入了自己的苍月戒指中。
洛山颤抖着双手，开始将地上的灵石往自己的储物袋里装。
他每拿起一块，都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动作小心翼翼，脸上是狂喜与不真实交织的复杂神情。
就在这时，洛山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怀中一个暗袋里，极为珍重地取出了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已经磨损得十分厉害的暗黄色兽皮卷，双手捧着，恭敬地递到刘民面前。
“前辈，这是……这是两套阵法的布阵法门和操控口诀。”
刘民伸手接过，兽皮入手温润，带着一丝岁月的沧桑感，不知是何种妖兽的皮所制，柔韧异常。
上面用一种朱红色的染料，绘制着两幅极为繁复的阵图，旁边还用蝇头小楷，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口诀和注释。
他将神识沉入其中，仔细探查。
聚灵阵的法门倒也罢了，确实是残缺不全。而那风云龙虎阵的阵图，却精妙无比，其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