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剑古界·破碎剑域**
琉璃色的剑光如同流星般划过一片光怪陆离、充满空间乱流的通道，最终狠狠“砸”入了一片奇异的地界。
没有大地，没有天空。目之所及，是无数或大或小、或完整或残破的陆地碎片，悬浮在无尽的苍茫虚空之中。每一块碎片上，都插着数不清的、各式各样的剑——有的光华璀璨如同骄阳，有的锈迹斑斑如同废铁，有的只剩下半截剑身，有的则完全化作了石质。无穷无尽的剑气，或凌厉、或悲怆、或孤傲、或寂灭，充斥在这片破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相互交织、碰撞，形成了一种混乱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至高剑理的奇异场域。
陈渊的“意识”此刻就依附在琉璃剑胚之上，如同一个虚幻的光影，悬浮在一块不过方圆十丈、插着七八柄残剑的浮空碎岩上。剑胚的状态并不好，那层由归墟之力形成的“冰晶”外壳在穿越不稳定通道时布满了细密裂纹，内部的琉璃光华也明灭不定，显得极其虚弱。
“这里……就是试剑古界？”陈渊的意念扫过这片苍茫破碎的剑之世界，心中震撼。他能感受到此地每一缕剑气中蕴含的岁月气息与剑道执念，那是在外界难以想象的积累。
“养剑池……会在哪里？”他凝聚心神，尝试感应那将他引导至此的“流云”信标最后残留的指引。然而，信标在开启通道后已然消散，此地剑气又过于混杂澎湃，一时间竟难以辨别方向。
就在他茫然四顾之际，一个苍老、淡漠、仿佛由无数剑鸣混合而成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直接在他意识核心响起：
“又一位……叩界者。”
“剑心尚纯，剑意初成，根基却濒临崩毁，有趣。”
“琉璃为质，归墟为鞘，星辰为魂，轮回为焰……如此驳杂却又浑然一体的剑胚，老夫……许久未见了。”
声音并非来自某个特定方向，而是仿佛源自这片古界本身。
陈渊心中一凛，剑胚光华微凝，意念谨慎回应：“晚辈陈渊，为救挚友、稳固道基，循前人信标而来，冒昧闯入古界，望前辈见谅。敢问前辈是？”
“老夫？不过是一缕看守此界、评判来者剑心资格的……旧时剑意残响罢了。”那苍老声音淡淡道，“你可以称我为‘守界灵’。每一个踏入此界的剑修，都需先过老夫这一关。剑心不纯、剑意不诚、或心怀叵测者，不配得见古界真容，更不配染指‘养剑池’。”
“敢问前辈，何为‘剑心纯’？何为‘剑意诚’？”陈渊恭敬问道。他此刻状态极差，根本无力硬闯，只能依规矩来。
“问得好。”守界灵的声音似乎起了一丝波澜，“剑心纯，便是持剑之初心，历万劫而不改，经百战而不移。你来此界，所求为何？为无上力量？为不朽长生？还是为……其他？”
陈渊毫不犹豫，意念坚定如铁：“为救一人！她为护我、护我袍泽，燃尽本命剑魄，命悬一线！我需‘养剑池’之力，为她重塑剑魄根基！”
“哦？只为救人？”守界灵语气听不出喜怒，“那你自身呢？你之道基崩碎近死，琉璃剑胚亦摇摇欲坠。‘养剑池’亦可滋养剑胚，稳固道基，甚至让你更上一层楼。你就不想为自己求一条生路，求一份大道？”
陈渊的琉璃剑胚光华微微摇曳，却依旧坚定：“若她不在，我之道……便失了守护的意义。若能救她，纵使我道基彻底崩碎，剑胚消散，亦无怨无悔。救她，便是救我之道心。此为我持剑之初心，从未改变！”
沉默。
片刻后，守界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意味：“以守护为剑心……此心甚纯。然，剑意之‘诚’，需以剑证之。你可敢……接老夫一剑？”
话音刚落，陈渊所在的浮空碎岩前方，虚空之中，无数游离的剑气如同受到召唤，迅速汇聚、凝结，最终化作一柄朴实无华、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三尺青锋虚影！剑尖遥指琉璃剑胚，一股纯粹到极致、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虚妄与犹豫的“诚之剑意”，轰然锁定陈渊！
这一剑，并非要摧毁他的剑胚，而是要“斩”向他意念深处，那守护之心的纯粹与否，那剑意的真诚与否！
陈渊的意念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此刻状态极差，剑胚能量十不存一，若硬接，恐怕瞬间就会崩散。但若不接，或心有杂念，便是不“诚”，同样无缘古界真容。
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有何不敢！”陈渊意念长啸，琉璃剑胚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主动迎上！他将所有意念，所有残存的能量，所有对凌清雪的担忧、对袍泽的愧疚、对敌人的愤怒、对自身道路的坚持……统统凝聚，化为最纯粹、最直接的一股意志——
**“我要救她！此心此意，天地可鉴！剑——来证！”**
琉璃剑胚爆发出最后的璀璨光华，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如同燃烧自我般，将所有的“存在”、“守护”、“抗争”之意，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主动撞向那柄“诚之剑意”凝聚的青锋！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两股意念，两股剑意，在虚空中无声交汇。
青锋虚影微微一颤，随即，如同暖阳融雪般，悄然消散，化作点点纯粹的光粒，一部分飘散，一部分……竟融入了琉璃剑胚之中！
琉璃剑胚表面的裂纹，被这些光粒融入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了一些，黯淡的光华也恢复了一丝莹润。更重要的是，剑胚内部那“存在”的核心，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更加剔透、坚定。
“剑心至纯，剑意至诚……以守护为剑，以救赎为意……”守界灵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更有一丝悠远的叹息，“你……通过了。‘养剑池’在古界核心‘万剑峰’之巅。但能否抵达，能否承受池水之力，看你造化。”
一道清晰的、由纯粹剑意构成的指引路径，出现在陈渊的意识中，直指这片破碎剑域深处，一座若隐若现、仿佛由无数剑器堆砌而成的巍峨山峰。
“多谢前辈！”陈渊意念一振，操控着恢复了些许的琉璃剑胚，毫不犹豫地沿着指引路径，化作流光疾驰而去。
守界灵的意念缓缓消散于剑气之中，只留下一句低不可闻的感慨：
“琉璃照归墟，星火叩古界……又是一段因果的开始么……”
**堡垒·残破城头**
与此同时，堡垒之外，已是天昏地暗，煞气冲霄！
灰魇的真身，终于彻底踏出空间裂缝，降临在堡垒前方的荒原之上。他依旧笼罩在浓郁的灰雾之中，看不清具体形貌，但那股远超元婴初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一波波冲击着堡垒那刚刚修复、尚未完全开启的“星辉壁垒”，光罩剧烈摇晃，明灭不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厉锋独臂横刀，站在最前方的城垛之上，身后是残存的近百名筑基以上修士，以及勉强组织起来的数百名炼气期守卫。所有人脸色苍白，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但在厉锋那决死气势的感染下，无人后退一步。
“聚煞堡……”灰雾中，灰魇那沙哑、冰冷、仿佛带着金属摩擦质感的声音缓缓响起，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击在众人心头，“不过一群蝼蚁残喘之地，也敢屡次坏我‘虚’之大计？韩嵩那废物死不足惜，但本尊亲临，尔等……准备好迎接‘归寂’了吗？”
厉锋强行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气，昂首怒吼，声音压过了狂风的呼啸：“灰魇老魔！休要猖狂！我聚煞堡立于此，便是古渊人族一寸脊梁！你想踏过去，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刀答不答应！问问身后数千同袍答不答应！”
“脊梁？呵呵……”灰魇发出低沉刺耳的笑声，“很快，你们就会变成滋养‘虚无’的尘埃。本尊对碾死蝼蚁没什么兴趣，交出陈渊，交出凌清雪，还有……堡垒地下的东西。或许，本尊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
他果然是为令主、凌仙子和那石碑而来！厉锋心中一沉，更加确定了那石碑与“钥匙”的重要性。
“做梦！”厉锋斩钉截铁，“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
“冥顽不灵。”灰魇似乎失去了耐心，灰雾一阵翻涌，一只完全由浓郁虚蚀之力构成的、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掌，缓缓凝聚成型，带着湮灭一切的恐怖气息，朝着堡垒的“星辉壁垒”狠狠拍下！
“星辉壁垒，最大功率输出！所有阵法师，维持阵法稳定！所有人，准备迎敌！”厉锋嘶声吼道，同时身先士卒，将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脚下城防阵法之中。
“是！”绝望中的怒吼汇聚成一股悲壮的力量，残存的所有修士都将灵力注入阵法，或祭出法器，准备殊死一搏。
星辉壁垒光华暴涨，竭力抵挡那灰色巨掌。
然而，元婴与金丹，后期与初期，差距实在太过巨大！
“轰——咔嚓！！！”
仅仅僵持了三息，星辉壁垒光罩便发出一声令人心碎的碎裂声，被灰色巨掌硬生生拍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狂暴的虚蚀之力与冲击波顺着缺口涌入，城头上数十名修为较弱的修士当即惨叫一声，爆成一团血雾！
厉锋也是闷哼一声，口中鲜血狂喷，被震飞出去，重重砸在后方一堵残墙上，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
仅仅一击，堡垒最外围防御，近乎崩溃！
“不堪一击。”灰雾中，灰魇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那灰色巨掌消散，但他周身的灰雾却更加浓郁，显然准备发动更致命的攻击。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堡垒修士的心。
难道……真的要亡于此地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听剑轩方向，星殒那冰冷、却仿佛带着某种决断的声音，通过传讯网络，响彻在每一个堡垒修士的识海中，也清晰地传到了灰魇那里：
“检测到超越承受阈值威胁。”
“启动最终防卫协议——代号：‘星殒’。”
“警告：此协议将一次性耗尽堡垒地脉储备能量及星殒令本源百分之七十，并可能造成不可逆环境损伤。启动后，堡垒将进入为期至少三个月的绝对虚弱期。”
“协议确认倒计时：三……”
灰魇的灰雾猛地一滞，似乎感应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而城头废墟中，满脸血污的厉锋，眼中却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光彩，他用尽力气嘶吼：
“星殒大人——”
“**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