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的声音平和,却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陈渊与凌清雪的心头。第三执事!仅仅是这个称谓,以及那深不可测、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气息,就让他们明白,眼前之人,绝非灰魇之流可比。
“共掌此界归寂之序?”陈渊星云双眸凝视着幽,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但那周身若隐若现的透明剑域,却表明他已将警惕提升至顶点,“将万物存在归于虚无,便是你们所谓的‘秩序’?如此秩序,不要也罢。”
凌清雪手中长剑清鸣,冰蓝色剑罡吞吐不定,清冷的脸上满是肃杀:“玄天剑宗,只有站着死的剑修,没有跪着生的叛徒!想要剑符碎片,凭本事来取!”
幽对于两人毫不客气的拒绝,似乎并不意外,兜帽下的嘴角仿佛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执着于表象的存在,迷恋短暂的光影,终究是镜花水月。唯有拥抱永恒的虚无,方能超脱苦海,得见真实。”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一缕精纯至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能量缓缓凝聚。
“看来,言语无法让你们明悟。也罢,便让尔等亲身感受一番,何谓……‘虚寂之力’。”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姿态,只是将那缕漆黑能量轻轻向前一送。
刹那间,陈渊和凌清雪只觉得周围的天地仿佛被瞬间抽离了色彩与声音,光线黯淡,声音消失,连自身灵力的运转都变得滞涩无比!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彻底“消失”的大恐怖,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神魂!
这不是威压,而是更本质的……**存在否定**!
“紧守道心!”陈渊低喝一声,丹田内本命道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灰白色的轮回星焰透体而出,化作一道薄薄的火焰光罩,将他和身后的凌清雪、厉锋等人护在其中。星焰跳跃,与那弥漫而来的虚寂之力激烈对抗,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滋滋”声,仿佛两个不同世界的法则在相互侵蚀、湮灭。
凌清雪也娇叱一声,精纯的玄天剑意冲天而起,化作一道冰蓝色的光柱,试图斩破这令人绝望的寂静领域。然而,她那无坚不摧的剑气,在触及那虚寂之力时,竟如同泥牛入海,被无声无息地消融、分解,威力十不存一!
“没用的。”幽的声音依旧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你们的挣扎,在真正的‘虚’面前,毫无意义。放弃吧,陈渊。你的潜力值得更好的归宿,而非与此界一同埋葬。”
陈渊脸色苍白,维持轮回星焰对抗虚寂领域,对他道星的消耗巨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神识,甚至生命力,都在被这领域缓慢而坚定地侵蚀、剥离。这样下去,不出半柱香,他们所有人都会彻底“消失”!
“更好的归宿?沦为你们毁灭世界的帮凶吗?”陈渊咬牙,眼中星云流转速度加快,似乎在疯狂计算着什么,“我的道,是存在!是抗争!纵使前方是万古虚无,我心如剑,亦要斩出一条自己的路!”
他猛地转头,对凌清雪和厉锋传音:“此人实力远超我等,不可力敌!我以轮回星焰全力爆发,或许能撕开这领域一瞬!你们抓住机会,带着伤员立刻走!往西北方向,那里地势复杂,或有生机!”
“不可!”凌清雪立刻反对,清冷的眸子盯着他,“你独自留下,十死无生!”
厉锋也急道:“令主!要死一起死!属下绝不做逃兵!”
“糊涂!”陈渊厉声喝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留下来一起死,毫无价值!堡垒需要有人回去清理门户!北域需要有人传递真相!你们的命,比留在这里白白牺牲更有用!这是命令!”
他目光死死盯住凌清雪:“凌仙子,护他们离开!若我……替我告诉星殒,启动‘最终预案’!”
“最终预案”四字,让凌清雪娇躯微微一颤。她虽不知具体内容,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决绝与沉重。
幽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传音交流,淡淡开口:“在本尊的‘虚寂天幕’之下,传音亦是徒劳。你们的命运,早已注定。”
就在这时,陈渊眼中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他不再压制,丹田内那本命道星轰然燃烧起来!磅礴的星辰之力混合着轮回意境,不计代价地注入周身的轮回星焰之中!
“轮回星焰,焚天煮海!给我……开!”
他发出一声震彻灵魂的咆哮,周身那灰白色的火焰光罩骤然膨胀、爆发!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一片汹涌澎湃的灰白色火海,带着焚尽万物、逆转生死的恐怖意志,狠狠地撞向四周那无形的虚寂领域!
“轰——!!!”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的侵蚀!两种截然不同、却都触及法则本源的力量发生了剧烈的碰撞!灰白与漆黑的能量疯狂交织、湮灭、爆炸!整个虚寂领域剧烈地扭曲、震荡,那令人窒息的“存在否定”感,竟真的被这决绝的爆发撕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
“走!”陈渊嘶声怒吼,七窍之中已有金色的血液渗出,维持这等程度的爆发,几乎是在燃烧他的道基!
凌清雪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明的痛色,但她知道此刻不是犹豫的时候。她一把拉住还要挣扎的厉锋,冰蓝色剑罡卷起地上三名伤员,化作一道凌厉的剑虹,不顾一切地冲向那道被强行撕开的裂缝!
“哼!螳臂当车!”幽终于动了真怒,他没想到陈渊竟能爆发出如此力量,短暂撼动他的领域。他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虚寂指风,后发先至,如同无视了空间距离,直接点向凌清雪所化的剑虹!
这一指若是点实,凌清雪等人恐怕立刻就会形神俱灭!
“你的对手是我!”陈渊狂吼,竟主动散去了部分护体星焰,将所有力量凝聚于指尖,一道融合了七枚剑符碎片意境、本命道星本源以及轮回星焰的透明剑气,如同跨越时空般,精准地拦截在那道虚寂指风之前!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更加深层次的法则湮灭。透明剑气与虚寂指风同时消散于无形,但陈渊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连悬浮空中都变得勉强。
而借着这拼死争取到的刹那间隙,凌清雪的剑虹终于彻底冲出了虚寂领域的范围,消失在西北方向的群山之中。
幽并未立刻追击,他缓缓收回手指,目光落在气息奄奄、却依旧挣扎着稳住身形的陈渊身上,那平和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明显的波动,不是愤怒,而是……**好奇**。
“燃烧道基,逆转轮回……你方才那一剑,竟蕴含了一丝……‘斩断因果’的雏形?”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陈渊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陈渊,你身上的秘密,比主上预想的还要多。本尊改主意了……”
他伸出那只仿佛能掌控生死的手,抓向陈渊的头顶。
“或许,将你完整的灵魂带回去,比碎片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