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升外门弟子的喜悦并未在陈渊心中停留太久。新的身份带来了相对更好的修炼环境和每月五块下品灵石的固定资源，但也意味着更深的水和更明的枪。
外门弟子的居所不再是杂役院落的大通铺，而是四人一间的独立石屋。与陈渊同住的，除了同样侥幸晋升、依旧怯懦的张明，还有两位早几年入门的外门弟子。一人名叫吴浩，炼气四层，性格圆滑，对陈渊和张明这等“新人”表面客气，实则疏离；另一人名叫刘莽，炼气三层巅峰，性子急躁，对陈渊和张明这两个“走后门”（在他看来）上来的杂役颇为不屑。
这日清晨，陈渊正准备前往外门执事堂领取本月份例和新的身份令牌，刘莽抱着双臂，堵在门口，斜眼看着陈渊，语气带着讥讽：
“哟，这不是咱们的‘幸运星’陈师弟吗？靠着几朵破花爬上来的感觉怎么样？啧啧，炼气二层，也不知道这外门的灵气，你消受得起吗？”
陈渊脚步一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刘师兄早。”便要从旁边绕过。
刘莽却横移一步，再次挡住去路，嗤笑道：“怎么？说你两句还不乐意了？告诉你，外门可不是你们杂役处，光靠运气和低头哈腰可混不下去！识相点，以后每月领了份例，孝敬师兄我一块灵石，师兄我保你在屋里过得舒坦点，怎么样？”
赤裸裸的勒索。
张明在后面看得脸色发白，不敢出声。
陈渊抬起眼，平静地看着刘莽，那眼神古井无波，却让刘莽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寒意。
“刘师兄说笑了。”陈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宗门份例，乃修炼之本，岂能轻易予人？师兄若缺灵石，不妨多接几个宗门任务，也好过在此为难师弟，平白失了身份。”
他这话不卑不亢，既点明了拒绝，又暗讽刘莽不思进取，只会欺压新人。
刘莽被噎得脸色一红，恼羞成怒：“你！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他撸起袖子，似乎就想动手。
“刘莽！”一旁的吴浩终于开口，打着圆场，“都是同门，何必伤了和气？陈师弟刚来，不懂规矩，慢慢教就是了。时辰不早，该去领份例了。”他虽在劝架，但眼神闪烁，显然乐得坐山观虎斗。
刘莽狠狠瞪了陈渊一眼，啐了一口：“小子，你给我等着！”这才悻悻让开。
陈渊面无表情，带着张明走了出去。
* * *
外门执事堂比杂役处气派许多，人来人往。陈渊顺利领到了五块下品灵石和一枚刻着他名字的木质令牌。刚走出执事堂大门，一个熟悉而充满怨毒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
“陈！渊！”
陈渊转身，只见赵虎带着他那个仅存的跟班，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经过试炼的挫折和王龙的死，赵虎身上的戾气更重了几分，眼神如同毒蛇。
“赵师兄。”陈渊微微拱手，礼数周全。
赵虎走到他面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好，很好！爬得挺快啊！以为到了外门，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陈渊神色不变：“师弟不知何处又得罪了师兄？”
“少他妈装傻！”赵虎低吼，声音压抑着暴怒，“王龙的死，跟你脱不了干系！还有那金纹雾隐花……你等着，外门比杂役处更讲实力！我有的是办法玩死你！”
他凑近陈渊，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听说你还有个相好的在凡人国度？叫林……婉儿是吧？啧啧，真是水灵的名字。你说，要是她哪天不小心出点意外……”
陈渊垂在袖中的手瞬间攥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但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丝毫波澜，只是眼神深处，一丝冰冷的杀机骤然闪过，又迅速湮灭。他抬起头，看着赵虎，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让赵虎莫名地心头一悸。
“赵师兄。”陈渊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祸不及家人，这是底线。师兄若有什么手段，尽管冲我来便是。至于林婉儿……她若少了一根头发。”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赵虎脸上，一字一句道：“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那语气中的冰冷和决绝，让久经厮杀的赵虎都感到一阵寒意。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反应过来，更是怒不可遏：“你威胁我？”
“不敢。”陈渊收回目光，恢复了一贯的平淡，“只是提醒师兄，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修仙之路漫长，谁能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赵虎，转身径直离开。张明连忙跟上，心有余悸地低声道：“陈师兄，你……你刚才那样顶撞他……”
陈渊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投向远方云雾缭绕的山峦，眼神深邃。赵虎触碰了他的逆鳞，这已经超出了他所能容忍的底线。之前的隐忍，是因为实力不足，需要蛰伏。但现在，对方将威胁延伸到了他珍视之人身上，那就不能再一味退让了。
龟息诀，腐灵散……或许，是时候让某些人，真正见识一下“苟道”的獠牙了。
* * *
是夜，月黑风高。
陈渊并未在石屋内修炼，而是如同幽灵般，出现在了外门弟子居住区域边缘，一片靠近后山峭壁的密林中。这里是赵虎从执事堂返回其住处的必经之路，相对僻静。
他选了一处枝叶茂密的树冠，运转龟息诀，将自身气息、心跳乃至体温都降至最低，完美地融入了夜色与自然之中，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他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阵略显沉重和烦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借着稀疏的月光，可以看到赵虎独自一人走了过来，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
“妈的！炼器坊那群王八蛋，修复一下砍刀也要三块灵石！真是黑心！”
“还有陈渊那个杂碎！竟然敢威胁我？找死！”
“还有柳如烟那个贱人……都给老子等着！”
他显然心情极差，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就在赵虎走到陈渊藏身树下，背对着他的那一瞬间！
陈渊动了！
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悄无声息地从树冠滑落，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小撮不起眼的、颜色幽暗的粉末——正是他精心炼制的腐灵散！
他速度极快，却又没有带起丝毫风声，龟息诀的效果让他如同真正的影子。在赵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将那撮腐灵散，精准而迅疾地，拍向了赵虎后颈裸露的皮肤！同时左手并指如剑，蕴含微弱灵力，狠狠点向赵虎腰间的某处次要穴位，旨在制造痛楚和瞬间的僵直，而非重伤。
“什么人？！”赵虎毕竟是炼气四层巅峰，在腐灵散接触皮肤的瞬间，还是察觉到了不对，惊怒交加，猛地转身，体内灵力本能地爆发护体！
然而，腐灵散的特性就是“如附骨之疽，灵力难驱”！那粉末一接触皮肤，竟如同活物般，瞬间渗透进去！一股强烈的麻痹和针扎般的刺痛感立刻从后颈传来，并且迅速向着周围蔓延！
与此同时，陈渊那蕴含灵力的一指也点中了他的腰间。
“呃啊！”赵虎痛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他惊骇地发现，自己后颈被击中的地方，传来一阵阵诡异的溃烂感，灵力运转到那里竟变得滞涩无比，而且那诡异的麻痹感还在扩散！
“是谁？！给老子滚出来！”赵虎又惊又怒，疯狂地挥舞着拳头，向着四周黑暗攻击，灵力激荡，打得草木纷飞。
但陈渊在一击得手后，早已凭借着龟息诀和事先规划好的路线，如同鬼魅般远遁，再次消失在浓密的夜色与树林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赵虎的怒吼和徒劳的攻击在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却连偷袭者的影子都没摸到。他感觉后颈的麻痹和溃烂感越来越强，心中终于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
“毒？！是毒！哪个天杀的对我下毒？！”他不敢再多停留，生怕黑暗中还有更致命的杀招，忍着剧痛和心中的恐慌，狼狈不堪地朝着自己的住处狂奔而去，连掉在地上的储物袋都顾不上了。
远处，一棵大树的阴影里，陈渊冷冷地看着赵虎仓惶逃窜的背影，眼神中没有丝毫波澜。
这只是个开始，一个警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确认没有沾染上腐灵散，然后身形再次隐没于黑暗。
“赵虎，你若就此罢手，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若再敢触碰我的底线……”陈渊的身影与夜色彻底融为一体，只有一句冰冷的话语消散在风中，“下一份腐灵散，就不会只是拍在后颈了。”
外门的夜，因为这次无声的袭击，注定将掀起新的波澜。而陈渊的“苟道”，在隐忍之下，终于露出了它锋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