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跟我一起去。”
江辰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暖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她猛地抬起头，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放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跟她一起去？去mIt？这怎么可能？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惊愕而变得尖细，“跟你一起去？这怎么可能？我……我的专业，我的学业……”
“mIt有媒体实验室，有顶尖的科学可视化项目和艺术与科学中心。”江辰打断她的话，语气冷静得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论证过的课题，唯有紧紧握住她手腕的、微微发烫的掌心，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你的能力和天赋，在那里能找到更好的平台。我可以帮你联系教授，准备作品集。语言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条理清晰，几乎是在瞬间就为她勾勒出了一条看似可行的路径。这不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在他提出那个“一起去”的惊人提议之前，就已经在脑海中飞速运转，为她寻找到了理论上的可能性。
林暖暖彻底愣住了。她看着江辰，看着他镜片后那双燃烧着某种近乎偏执光芒的眼睛，那里有对她才华的笃信，有对解决困难的自信，更有一种……不放手、不分离的强烈决心。
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这个认知，让她的大脑一片混乱。去世界顶尖的学府深造，在她擅长的领域接触最前沿的理念和技术，这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任何一个有追求的艺术生都无法抗拒这样的机会。而且，是和江辰一起。不必忍受分离的相思之苦，可以继续陪伴在他身边，看着他在他热爱的领域发光……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过于完美的、不真实的梦。
然而，现实的冰冷触感很快将她从短暂的眩晕中拉回。
“可是……费用呢？”她艰难地开口，这是最现实、最无法回避的问题。出国留学，尤其是自费，对于她这样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几乎是不可想象的重担。“mIt的费用……”
“我有全额奖学金，加上助研岗位，足够覆盖我的开销。”江辰立刻回答，显然也考虑过这一点，“你的部分，我可以……”
“不行！”林暖暖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江辰，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钱！”
她可以接受他帮她剥鸡蛋，可以接受他帮她拎包，甚至可以接受他在学业上的指导和帮助，但涉及到如此巨额的经济支持，她的自尊和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无法坦然接受。那会让她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平等。
江辰看着她瞬间竖起的、像小刺猬一样的防御姿态，眉头蹙起。“这不是问题……”
“这对我是问题！”林暖暖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江辰，我很感动，真的。你为我考虑了这么多，甚至想到了带我一起走……我……”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的哽咽，“但是，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因为我们的关系，就让你背负额外的责任，更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依附于你的存在。”
她抬起头，目光清亮而坚定地看着他：“我想和你一起往前走，是作为独立的、能够与你并肩的人，而不是被你拖着走，或者躲在你羽翼下的那个人。你明白吗？”
画室里再次陷入寂静。窗外的月光似乎更亮了些，清晰地映照出两人对视的身影。一个冷静执着，一个柔韧坚定。
江辰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和自尊。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个看似完美的“解决方案”，或许在某种程度上，低估了她的骄傲，也低估了她想要与之“并肩”的决心。
他习惯于解决问题，习惯于用最直接、最高效的方式达成目标。带她一起去，在他看来，是解决分离问题的最佳方案。但他忽略了，感情的世界里，并非所有问题都能用逻辑和资源来解决。
他沉默了片刻，周身那种急于解决问题的锐利气息渐渐收敛。他走上前，没有再去拉她的手，只是站在她面前，距离很近，带着一种无声的安抚。
“我明白了。”他低声说，语气缓和下来，“是我想得不够周全。”
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误。这在江辰身上，是极其罕见的事情。
林暖暖紧绷的神经，因为他这句话，稍稍松弛了一些。
“但是，林暖暖，”他话锋一转，目光依旧牢牢锁着她，“我的决定不会改变。我会申请，并且，我会尽我所能去争取。而你的决定，我希望你也能基于自己的未来和梦想去考虑，而不是仅仅因为‘不能花我的钱’或者‘不想依附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去看看那个更广阔的世界，对你而言，同样是一个机会。一个让你自己的光芒，被更多人看到的机会。”
他不再强调“为了我”，而是强调“为了你自己”。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林暖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哪个追梦的少年，不曾向往过更广阔的舞台？她热爱她的专业，她渴望用画笔连接科学与艺术，她同样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被世界看到。
mIt的媒体实验室和科学可视化中心……那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片值得仰望的星辰？
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混合着向往与挣扎的光芒，江辰知道，他的话起了作用。他没有再逼迫，只是给出了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承诺：
“无论你最后的决定是什么，无论你是否一起去，”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如同誓言，“林暖暖，你记住，我们之间，不会因为距离而改变。”
“我会去争取我的未来，而那个未来里，一定有你的位置。”
“一年，或者更久，我都会等你。”
这不是冲动之下的甜言蜜语，而是江辰式的、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郑重承诺。他将选择权交还到她的手中，同时也将他那颗不容置疑的、认定她的心，清晰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去，或不去，他尊重她的选择。等，或不等，他已做出决定。
林暖暖望着他，望着这个清冷的天才，为她一次次打破原则，为她周密规划，又在此刻给予她最大尊重和坚定承诺的男生。眼眶再次湿润，但这一次，不再是彷徨和委屈的泪水，而是被一种巨大的、充满力量的情感所充盈。
她伸出手，主动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好。”她看着他，泪中带笑，声音却无比清晰，“我会认真考虑。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将影子拉得很长。
然而，就在这彼此心意相通、坚定向前的时刻，林暖暖放在调色盘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是一条新收到的邮件提醒。发件人赫然是她一直心仪、曾投递过实习简历的国内一家顶尖科技公司的艺术设计部门。
邮件的标题是——【科学可视化实习生面试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