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辰的怀抱里不知埋首了多久，直到脸颊的热度稍稍褪去，林暖暖才敢微微抬起头。周围的人群已经散去大半，只剩下零星几对和他们一样留恋不去的情侣，以及正在收拾设备的后勤人员。喧嚣过后的广场，显得格外空旷宁静，唯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提醒着方才那场极致的绚烂。
“好点了吗？”
头顶传来江辰低沉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温存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林暖暖耳根一热，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敢立刻抬头与他对视。那个吻的余威尚在，唇上仿佛还残留着他灼热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只要一看他，就怕自己又会脸红心跳得说不出话。
他似乎低笑了一下，没再逗她，只是揽着她肩膀的手臂收紧了些，带着她慢慢走下桥栏旁的台阶。
“冷吗？”夜风拂过，带着深冬的寒意，江辰低头问她。
林暖暖摇了摇头，他怀里的温度和他刚才那个吻带来的炽热，足以抵御任何寒冷。但下一秒，她还是感觉到他松开了揽着她肩膀的手，转而将她微凉的右手完全包裹在他温暖干燥的掌心里，自然地揣进了他自己大衣的口袋里。
手指相扣的瞬间，林暖暖的心跳又漏了一拍。这种紧密的、宣示主权般的牵手方式，比之前任何一次无意的触碰都更让她心动。他的手掌很大，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住，温暖而有力，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安定感。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沉默地走在回宿舍区的林荫道上。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交错重叠，亲密无间。气氛安静却丝毫不显尴尬，一种无需言语的甜蜜与默契在空气中静静流淌。
林暖暖偷偷用余光瞟向身旁的江辰。他侧脸的线条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晰流畅，唇角似乎……一直带着一抹极淡却真实的弧度。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放松、甚至可以说是“柔和”的样子。那个吻，好像真的融化了他身上某些坚冰般的外壳。
“看什么？”他突然开口，目光依旧看着前方，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偷瞄的视线。
林暖暖像被抓住做坏事的小孩，慌忙移开视线，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涌了上来，支支吾吾地说：“没……没什么。”
江辰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路灯的光线从他头顶洒下，在他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却让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显得更加深邃明亮。
“林暖暖。”他叫她，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嗯？”她下意识地应道，抬起头，撞进他专注的视线里。
“我们现在，”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眼神没有丝毫游移，“是男女朋友了，对吗？”
虽然刚才的吻已经说明了一切，但听他如此郑重其事地、用“男女朋友”这个世俗又亲密的词汇再次确认，林暖暖的心还是被一种巨大的踏实感和幸福感填满。她用力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对！”
江辰看着她灿烂的笑容，眼底的柔和又深了几分。他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将她被风吹到脸颊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那，”他收回手，重新插回大衣口袋，连同她的手一起，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应该让大家都知道。”
“啊？”林暖暖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辰却没再多解释，只是拉着她继续往前走，步伐比刚才快了一些。“先回宿舍，外面冷。”
将林暖暖送到宿舍楼下时，已是深夜。宿管阿姨正准备锁门。
“到了。”江辰松开一直紧握着她的手。掌心骤然失去他的温度和包裹，林暖暖竟感到一丝空落。
“嗯……”她站在台阶上，微微仰头看着他，心里有点舍不得，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种初为恋人的黏糊心思。
江辰看着她欲言又止、眼含依恋的模样，心底一片柔软。他上前一步，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短暂的吻。
“晚安，暖暖。”他改了口，不再叫“笨蛋”或者连名带姓，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缱绻的温柔。
林暖暖的心瞬间化成了糖水，甜得冒泡。“晚安，江辰。”她声音软糯，带着羞怯。
看着她转身跑进宿舍楼，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江辰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站在楼下，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解锁，点开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极其干净，上一条动态还是半年前转发的一个学术会议通知。他几乎从不分享私人生活。
但此刻，他点开了相机图标，却没有拍照，而是从相册里选择了一张图片——是刚才在广场上，他随手拍下的漫天烟火中最绚烂的一刻。照片构图干净，只有被映亮的夜空和绽放的华彩。
他手指在编辑框停顿了片刻，然后低头，认真地敲下了几个字。
【我的光。@暖暖】
没有多余的符号，没有冗长的告白，只有简练到极致的三个字和一个@。却如同他这个人一样，精准、有力，直击核心。
点击，发送。
几乎是在他按下发送键的同一时间，被他设置为“强提醒”的那个专属联系人的微信对话框，弹出了一条新消息。
江辰点开。
是林暖暖发来的，一个可爱的小兔子钻进被窝说“晚安”的表情包。
他盯着那个动来动去的小兔子，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温柔的微笑。
***
林暖暖几乎是捂着滚烫的脸一路小跑回的宿舍。刚推开宿舍门，就被里面严阵以待的阵仗吓了一跳。
赵小薇和苏晓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眼神灼灼，如同探照灯般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赵小薇第一个扑上来，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地摇晃，“论坛都炸了！有人拍到江大学神在桥上抱着你！是不是真的？！你们是不是……啊啊啊！”
苏晓虽然相对冷静，但眼神里也充满了探究和关切，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看样子，是成了？”
林暖暖被赵小薇晃得头晕，脸上的红晕却泄露了所有秘密。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我们……在一起了。”
“啊啊啊啊——！”赵小薇爆发出更高分贝的尖叫，比自己谈恋爱还兴奋，“我就知道！辰暖cp是真的！官配顶配天仙配！”
苏晓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走上前拍了拍林暖暖的肩膀：“恭喜。”
就在这时，赵小薇习惯性地刷新了一下手机，准备去论坛cp帖里宣布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然而，当她点开微信朋友圈时，整个人如同被按了暂停键，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抽气声。
“暖……暖暖！晓晓！快！快看朋友圈！江……江辰！！！”她激动得语无伦次，直接把手机塞到了林暖暖眼前。
林暖暖和苏晓同时凑过去。
屏幕上，赫然是江辰那条刚刚发布的朋友圈。
一张绚烂的烟火图。
配文：【我的光。@暖暖】
简单，直接，却充满了不容错辨的占有欲和极致浪漫。
林暖暖看着那条动态，看着自己的名字被他如此公开地、郑重地@出来，看着他称她为“他的光”，刚刚平复一些的心跳再次失控。她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一种被公开认定、被珍视宣告的巨大喜悦，如同海啸般将她淹没。
“我的天……江大学神也太会了吧！”赵小薇捧着心口，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我的光’！啊啊啊！这什么顶级告白！直接官宣！论坛这下要彻底瘫痪了！”
苏晓也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许：“行动派，果然名不虚传。”
林暖暖慌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点开朋友圈。果然，消息图标上已经显示了一个惊人的红色数字，并且还在不断增加。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蜂拥而至。
张恒：「卧槽？！辰哥你被盗号了？！？？ [目瞪口呆.jpg]」
李铭：「[点赞] 恭喜辰哥！终于！嫂子好！」
（物理系同学A）：「？？？？我看到了什么？」
（物理系同学b）：「江辰？？发朋友圈？？还是这种内容？？？」
（经管系同学c）：「@赵小薇 薇薇快爆料！这是什么情况！」
（新闻系同学d）：「百年奇观！A大冰山融化为暖流！恭喜！」
……
祝福、震惊、调侃的评论刷了屏。林暖暖看着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头像和名字出现在这条动态下，感觉像是在做梦。她和江辰的关系，就这样，在他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一个举动下，彻底公之于众。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评论框，手指微微颤抖，却带着无比的坚定，打下了两个字：
【是我。】
回复，发送。
几乎在她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微信弹出了江辰的私聊窗口。
【Jc：看到了？】
林暖暖抱着手机，脸上洋溢着无法掩饰的幸福笑容，飞快打字：
【暖暖：嗯！】
【Jc：明天早上，食堂等你。】
【暖暖：好！】
【Jc：早点睡。】
【暖暖：你也是！晚安！[小兔子晚安.jpg]】
放下手机，林暖暖被赵小薇和苏晓围着，兴奋地分享着今晚的细节，宿舍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然而，在这片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之下，林暖暖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再次闪过了那个优雅知性的身影——苏晴学姐。江辰如此高调的官宣，几乎等同于向整个A大宣告了他的归属。那么，同在物理系、与江辰同在顶尖实验室、并且曾对他有过好感的苏晴学姐……会看到吗？她会怎么想？
这个念头像一丝微小的冰棱，悄无声息地滑入沸腾的糖水，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