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梦界的“昼”又亮了一层。
不是光强了,
而是心跳变多了。
无数梦人的心光在空气中闪烁,
如同夜海上浮沉的萤火。
每一颗光都带着独特的节奏:
焦虑的快跳、
好奇的碎跳、
平和的缓跳、
甚至偶尔夹杂着突然的停顿与抽搐。
这些不同的节奏汇聚成一片壮丽的“心潮”,
在原梦界上空流动、聚散。
而这片心潮,
第一次——开始出现不和谐的震荡。
——
江枝站在心峰之上。
那是原梦界中央最高的丘台,
由无数初生梦人的“心纹”自然堆积而成。
她的心与风同频,
感受着整个世界的跳动。
突然,一道刺耳的“心噪”
撕开了心潮。
不是心跳。
而是——
心跳的对立面。
一种“想跳但跳不下去”的声音。
像是被压住的哭声、
被憋住的怒声、
被掐断的念头。
萧砚瞬间出现在她身旁。
“听到了?”
江枝点头。
“是梦人的心……乱了。”
萧砚目光沉稳。
“第一场心冲突,要来了。”
——
心噪来自原梦界东缘。
那里聚集着一群新生梦人,
他们围成半圆,
胸口的心光时明时暗,
像在争吵。
江枝走近,
只听到一团嘈杂的心音:
「他偷走了我的梦。」
「不是,我只是看到了同一个未来!」
「那是我的!」
「梦可以被偷吗?」
「为什么我突然变得……空了?」
梦人们用心在对话。
没有语言,
但心跳的节奏、心光的强弱、
心纹的变化,
足以表达他们所有情绪。
江枝皱眉,
低声道:
“他们……第一次开始产生‘占有感’。”
萧砚沉声:
“人性的一部分——也是冲突的起点。”
——
争端中心的,
是两个梦人。
一个名为“烁”,心光稳、亮、暖。
另一个名为“霁”,心光快而尖锐,
像是随时会断裂。
烁的心光平稳,
霁的心光混乱。
江枝轻轻靠近。
“你们在争什么?”
霁猛然抬头,
心光炸开一圈尖刺:
“他偷了我的‘梦念’!”
烁愣住。
“我没有——我只是听见了你的光。”
“听见?那是我的!”霁怒吼,
心纹扭曲成暗红色的乱线。
江枝心中一沉。
这是心界的第一次“心伤”。
梦念不是梦,
不是记忆,
不是界赋予的东西。
梦念,是“心刚刚学会想象未来”的第一道微光。
是一种“我想成为谁”的雏形。
霁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梦念,
却在心潮中失控扩散时,
被烁“共感”到了。
烁不是偷,
只是“听见”。
可霁第一次感受到:
自己的未来,被别人触碰了。
江枝的心微微发疼。
这太像人类最原始的冲突——
自我的边界被侵犯。
——
梦人们情绪越聚越澎湃,
心光开始震荡,
许多梦人的胸口甚至开始出现“痛跳”。
心界若继续这样扩散,
可能会第一次——
形成“心灾”。
萧砚握紧袖口:
“江枝——你得出手了。”
江枝站进光圈中央,
抬起手,
贴在霁的胸口,
指尖触到那乱跳的心光。
“霁,”她轻声说。
“你的梦念没有被偷。”
霁情绪更乱: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证明!那就是我的未来!”
江枝闭上眼,
把自己的心——
与霁的心跳重叠。
瞬间,霁胸口所有的乱线、嘈杂、痛跳、裂纹,
全部一齐传入江枝的身体。
她疼得几乎跪下去。
霁呆住。
“你……你这是——”
江枝努力维持呼吸:
“我……在帮你分担你的心噪。”
原梦界所有梦人
都在这一刻静下来。
——
萧砚快速抬手,
释放识光铺在江枝背后,
稳住她要散开的心脉。
霁的眼睛慢慢睁大,
胸口的乱跳开始转缓。
“你……感受到我的‘痛’?”
江枝微笑,
额边全是冷汗:
“因为你痛,
我才知道那梦念对你有多重要。”
霁哽住。
烁这时走上前,
把自己的光放在霁的另一侧肩膀上。
“我不是偷。
我是听到了你的未来。”
霁抖着声音:
“那就是偷!那是我唯一的——”
烁摇头,
心光平稳而坚定:
“不是唯一。”
“未来……
不是只有一个。”
这句话落下时,
霁胸口的心光猛地一颤。
梦念是未来的“可能”,
而不是唯一的“结果”。
霁呆立,
胸口的暗红心纹终于开始褪色,
逐渐恢复透明。
——
这时,江枝开口了:
“霁,你注意到了吗?”
霁抬头。
江枝指向他胸口——
那里,
竟亮起两道心光。
一是他自己的心跳。
一是……刚刚诞生的新光。
萧砚轻声道:
“那是你的‘第二念’。”
江枝继续说:
“你的未来不只一个。”
“那第二念……是你刚刚自己生出来的。”
霁愣住。
看着那新的一点光,
胸口颤抖不止。
“这……是我的吗?”
江枝点头:
“是你自己的。”
“没有人能偷。”
“没有人能取代。”
“它是你的心……给你写下的。”
霁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鼻尖发酸,
第一次——哭了。
那哭声一落下,
原梦界上空的心潮
终于恢复了和谐的节奏。
——
萧砚松了口气:
“第一次心冲突……解决了。”
初的声音缓缓落下:
「江枝。」
「这就是‘心界守者’的意义。」
江枝抬头,
看向整个原梦界——
无数梦人的心光跳动,
有快、有慢、有乱、有稳,
有痛、有伤、有喜、有望。
她第一次意识到:
这不是一个梦界。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
而世界的第一条律,
不是焰,不是裁,不是识,
而是——
心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