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汇流殿时，晨光已过正午，透过殿前的垂柳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陈风将那本《纳水诀详解》贴身藏好，指尖还残留着书页的微凉触感，领口的青石佩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凉气息。心里那点因被长老单独召见而生的忐忑，渐渐被一股踏实的期待取代。
刚走到殿外的空地上，就见四个身影正站在流霞舟旁等候，正是和他一样被定为外门弟子的另外四人。齐柳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捧着几件叠得整齐的服饰，见陈风过来，便扬声道：“陈风，正好，过来领你的外门弟子服。”
陈风快步走过去，只见齐柳手中的服饰是统一的湖蓝色长衫，衣襟处绣着一道细窄的银线暗纹，和齐柳身上的样式相似，只是银线的密度稍浅——内门弟子是三道银线，外门弟子为一道，这便是平山门弟子身份最直观的标识。布料摸起来柔韧亲肤，还带着淡淡的灵气，显然是用灵蚕丝绸混纺制成，比他身上的粗布衣裳不知好了多少倍。
“这是你们的弟子服，换上吧。”齐柳将五件长衫分别递过来，“穿上这个，在院里行走才方便辨认身份，也能借助衣物上的微弱聚灵阵辅助修炼。另外，我叫了两个外门的师弟，带你们去外门院选住处。”
他指了指身边两个同样身着湖蓝色长衫的青年，两人看起来十七八岁，腰间都挂着一块刻着“外”字的黑檀木牌。“这是林浩师兄和张远师兄，都是外门资历较深的弟子，你们跟着他们走就行，有不懂的可以问他们。”
“见过林师兄，张师兄。”陈风五人连忙见礼。
林浩师兄性子爽朗，摆了摆手笑道：“不用多礼，都是同门。外门院就在浣灵湖东边，离演武场和任务堂都近，你们运气好，最近刚空出几间临水的屋子，推窗就能见湖景，灵气比其他住处浓些，去晚了可就没了。”
张远师兄则沉稳些，补充道：“住处选好后，记得去院务处登记，录入灵力印记，领一块身份牌。以后去功法堂借书、去炼丹堂换丹药、去演武场修炼，都得靠这牌子核验身份，可别弄丢了。”
五人谢过齐柳，跟着林、张二位师兄往湖边走去。刚走出没几步，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少女忽然凑近陈风，小声道：“我叫马钰盈，刚才忘了自我介绍啦。”
她声音清脆，带着点活泼的调子，脸上挂着浅浅的梨涡，腰间还挂着个绣着莲花的小荷包，想来是装符箓的。陈风愣了一下，连忙回道：“我叫陈风，之前在广场上见过。”
“我知道你。”马钰盈眨了眨眼，“刚才就是你被裘长老单独叫去的中等灵根，厉害呀。”她说着，又指了指身边那个身材壮硕的少年，“这是马大壮，别看他块头大，人可老实了，力气还特别大，以后有重活都能找他。”
马大壮闻言，嘿嘿笑了两声，露出两排白牙，瓮声瓮气地说：“俺家在马头山，离这儿不远，平时砍柴摘药，力气大得很。俺还会点粗浅的炼体法子，以后谁要是欺负咱们，俺帮你们出头！”他穿着新领的湖蓝色长衫，显得有些紧绷，袖子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倒透着一股憨厚可靠的劲儿。
陈风刚要说话，旁边一个身形瘦高的少年忽然开口：“王磊，来自青风镇。”他语气平淡，说完便转过头，望着湖边的垂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短匕，似乎不太喜欢与人交谈。
最后剩下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少年，他一直走在队伍最外侧，眉头微蹙，仿佛有什么心事，腰间的佩剑鞘上刻着细密的纹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马钰盈忍不住问他：“喂，你叫什么呀？大家以后都是住邻居了，认识一下嘛。”
那少年脚步顿了顿，侧过脸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覃锋。”说完，便又转过头，再没多说一个字，周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浩师兄见状，笑着打圆场：“咱们千流院的弟子，性子是杂了点，但都没坏心眼。覃锋师弟估计是刚来，还不太适应，相处久了就好了。”
他一边走，一边给众人介绍千流院的规矩和布局：“外门院分东、西两区，东区临水，西区靠林，你们优先选东区的屋子。每间屋子都带个小院子，能晾晒衣物、简单修炼，院里还有一口灵泉井，井水含少量灵气，洗漱饮用都好。”
“那初级弟子住在哪？”马钰盈好奇地问。
“在山坳那边的‘青禾屋’。”林浩师兄指了指远处的山坳，“都是草顶木屋，十几个人挤一间，没有独立院子，只有公共的水井和晾晒场。他们每月除了领十斤灵米，没啥别的资源，还得负责浣灵湖周边的杂役——比如清理湖面落叶、给灵药院的药田浇水，干得好能多领点灵食，算是辅助修行吧。”
张远师兄补充道：“外门弟子就自由多了，每月初一去院务处领固定资源：十斤灵米、三瓶聚气散，还有两张低阶符箓。灵米蕴含灵气，比凡间糙米滋养身体；聚气散能辅助凝聚灵力，加快修炼速度；符箓是防身用的，一般是水箭符或水盾符。要是不够用，就去任务堂接任务，院里的、门内的都能接，挣了贡献点就能去兑换堂换想要的东西。”
“任务有啥区别？”马大壮问道，他最关心能不能多挣点灵米和修炼资源。
“院内任务简单些，比如采集水纹草、打扫演武场、给高阶弟子传讯，挣的贡献点少，一般五到十个点。”林浩师兄道，“门内任务要出千流院，比如去功法堂送典籍、帮执法堂巡逻山门、给其他院送物资，能挣十三到二十个点。贡献点能在兑换街换东西，一斤高阶灵米要五个点，一瓶中阶聚气散要十个点，低阶法器更是要上千点，得慢慢攒。”
王磊忽然问：“那内门弟子呢？他们做什么任务？”
“内门弟子要接宗门任务，得离开平山门。”张远师兄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羡慕，“比如去城外黑风岭斩杀妖兽、护送商队穿越迷雾森林、去秘境边缘采集珍稀灵草，挣的贡献点多，还能得功法堂的积分，换玄级功法。不过危险也大，上个月就有个内门师兄去黑风岭杀妖，被二阶妖兽‘玄铁狼’伤了胳膊，躺了半个月才好。”
众人听得咋舌，没想到修行还要冒这么大风险。
说话间，已经走到浣灵湖东侧的外门院。这里果然有一排排独立的木屋，每间都带着篱笆围成的小院，院门口种着垂柳，枝条垂到湖面，随风轻摆。湖水清澈，能看到水底游弋的灵鱼，岸边还散落着几块平滑的青石，显然是弟子们修炼或休憩的地方。
“就是这儿了。”林浩师兄停下脚步，“剩下的五间都空着，你们自己选吧。东边三间视野最好，西边两间离灵泉井近，各有好处。”
马钰盈眼睛一亮，指着最靠南的一间：“我要这间！门口的花开得最好！”那间院子里种着几株粉色的水莲，正开得热闹，花瓣上还沾着露珠，在阳光下泛着光。
马大壮挠了挠头，选了中间那间：“俺就住这儿吧，离谁都近，有事喊一声方便。”
王磊选了靠北的一间，说那里安静，适合修炼。覃锋则没说话，径直走向了最靠东的一间，那间屋子离其他人稍远，背靠山崖，院外有一片茂密的竹林，显得有些偏僻，却胜在幽静。
最后剩下的那间，正好在马钰盈和马大壮中间，推窗就能看到浣灵湖的湖心岛，陈风便选了这间。推开木门，院子里铺着青石板，角落里有一口水井，井口刻着简单的聚灵阵纹；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一张木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墙上还挂着一个用来挂兵器的木架，虽然空着，却透着一股踏实的气息。
“不错吧？”林浩师兄站在门口笑道，“这屋子以前住过一个外门弟子，上个月比武进了前五，升内门了，不然还轮不到你们。他走之前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院里的灵泉井也特意清理过，你们直接住就行。”
陈风点点头，心里很满意：“多谢林师兄、张师兄带路。”
“小事一桩。”林浩师兄从怀里掏出五块木牌，递给众人，“这是你们的临时身份牌，上面刻着名字和‘外’字，收好别弄丢了。下午记得去院务处录个灵力印记，把临时牌换成正式的，以后凭印记领资源、接任务才方便。”
五人接过木牌，牌子是黑檀木做的，正面刻着“平山门·千流院”，背面刻着各自的名字和一个小小的“外”字，边缘还刻着细密的水纹，摸起来很光滑，隐隐有灵气流转。
“没别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张远师兄道，“你们刚到，先收拾收拾，熟悉下环境。傍晚可以去演武场看看，每天那个时候都有外门弟子练水法，能学不少基础技巧；也可以去浣灵湖边试试吐纳，湖水的灵气对水系修士很友好。”
送走林、张二位师兄，五人站在院子门口，相视一笑。虽然才认识不久，但同住一片湖畔，也算有了点同门的情谊。
“那我先收拾啦，晚上要是没事，咱们去浣灵湖边聚聚？”马钰盈挥了挥手里的身份牌，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己院子。
“俺也回屋了，看看能不能把带来的斧头挂起来，以后劈柴也方便。”马大壮扛着自己的小包袱，走进了中间的院子。
王磊和覃锋也各自回了屋，一时间，湖边只剩下陈风一人。
他推开自己的屋门，将包袱放在床上。包袱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只有几件换洗衣裳、母亲给的麦饼（用灵麦做的，能存放更久），还有那块从家里带来的、据说能避水的青石佩。他将青石佩重新挂在脖子上，冰凉的触感让人心安；又把那本《纳水诀详解》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上，指尖轻轻拂过封面的银线，心里满是珍视。
窗外传来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清脆悦耳，夹杂着远处弟子修炼时引动水流的“哗哗”声。陈风走到窗边，望着浣灵湖波光粼粼的湖面，远处有外门弟子正在引动湖水，凝成一个个晶莹的水球，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有的还在练习水箭术，一道道细小的水箭射向岸边的靶心，虽不算精准，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清新的水汽，还带着淡淡的灵气。从今天起，这里就是他的新家了。
“三个月后的比武……”陈风低声自语，眼神渐渐坚定，“我得试试。哪怕不能进前五，也要让自己变得更强，不辜负裘长老的提点，也不辜负母亲的期望。”
他走到书桌前坐下，翻开《纳水诀详解》，借着窗外的天光，认真研读起来。书页上的字迹工整，还标注着裘长老的亲笔注解，晦涩的吐纳法门在注解的解释下变得通俗易懂。陈风越看越入迷，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浣灵湖上升起一层薄薄的水雾，将整个外门院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