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灯旋转的红光被隔绝在厚重的合金门后。门内是一条向下倾斜的狭窄通道，空气瞬间变得潮湿阴冷，混杂着铁锈、陈年淤泥和消毒水残留的刺鼻气味。远处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在封闭空间里回荡。
林烨调整了一下头盔上的强光头灯，光束刺破前方的黑暗。
他身后，两名b队队员——代号“铁砧”的壮汉和身材精干、眼神锐利的“夜枭”——沉默地检查着装备。
铁砧背上是一具大口径破门霰弹枪，腰挂爆破索。
夜枭手持加装消音器的冲锋枪，战术背心上挂满各种传感设备和开锁工具。
“通讯测试。”林烨按住耳麦，声音在通道里显得有些沉闷。
“信号清晰，衰减在预期内。”阿哲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和快速敲击键盘的背景音，“你们已进入旧排污系统主干道。根据图纸，沿当前通道前行约三百米，右侧会出现一个检修井，那是通往化工厂地下废弃储料库区域的最近路径。注意，能量读数显示目标区域规则活性仍在持续增强，干扰严重，我的实时监控会有延迟。”
“收到。保持频道静默，非必要不通讯。”林烨结束通话，打了个前进的手势。铁砧端起霰弹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最前，夜枭居中策应，林烨殿后，肩上的工具包随着步伐轻微晃动，冲击钻握在手中。
通道向下延伸，坡度渐陡。水流声变大，脚下格栅传来的震动感也更明显。头灯的光柱扫过墙壁，上面布满了厚厚的、色彩斑斓的苔藓和霉菌，一些地方能看到粗壮的、锈迹斑斑的管道沿墙延伸，发出沉闷的嗡鸣。
规则之瞳微微发热，视野中，周围的规则结构呈现出一种被长期侵蚀后的、不健康的灰暗色调，但与永夜地铁站那种主动的、恶意的扭曲不同，这里更多是岁月和废弃留下的沉寂。
然而，在更深处，那股熟悉的、令人不适的暗红色规则扰动像背景辐射一样弥漫过来，强度在缓慢爬升。
前行了大约两百米，右侧墙壁上出现一个锈蚀严重的铁制梯子，向上延伸没入黑暗中的检修井口。井盖早已不知去向。
“就是这里。”铁砧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做了个安全的手势。
夜枭迅速上前，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球形探测器，激活后轻轻向上一抛。小球无声地悬浮起来，底部射出扫描光束，缓缓升入井口。几秒钟后，夜枭的战术平板接收到传回的画面和数据。
“井道高约十五米，顶部出口被金属盖板封死，有近期暴力开启的痕迹，目前虚掩。上方空间……规则扰动读数急剧升高，已进入高危阈值。未扫描到明显生命信号，但存在大量非结构性能量聚合体。”夜枭快速汇报，语气冷静。
“非结构性能量聚合体……”林烨的规则之瞳聚焦井口上方，那片区域的规则线条变得异常活跃、混乱，像一锅煮沸的、充满恶意的浓汤，不断有细微的、扭曲的阴影在规则缝隙中一闪而过。“是巢穴的防御性衍生物，数量很多。”
“强攻还是潜行？”铁砧看向林烨，手指放在霰弹枪的保险上。
“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林烨摇头，“找弱点，快速清除，然后渗透。”
他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规则之瞳的视野穿透金属盖板，深入上方充满混乱规则的空间。各种“违章点”密密麻麻，但大多数是动态的、不稳定的。他需要找到一个相对固定的、支撑着这片规则场域的“节点”。
找到了。
在空间中央偏左的位置，规则线条异常密集地纠缠在一起，形成一个不断脉动的、暗红色的“结”。这个“结”像锚点一样，稳定着周围大片区域的畸变规则，同时也是那些能量聚合体产生和活动的源头。
“上方空间左侧，有一个规则锚点，是衍生物的核心。”林烨睁开眼，指向井口，“铁砧，上去后，用震撼弹覆盖右侧区域，吸引注意。夜枭，给我争取三秒窗口。我处理掉锚点。”
“明白。”两人同时点头。
铁砧深吸一口气，抓住冰冷的梯杠，庞大的身躯却异常灵巧地向上攀爬。夜枭紧随其后。林烨最后看了一眼通道深处那片不祥的暗红，也抓住了梯子。
爬出检修井，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机油、化学品和某种腐败甜腻的气味扑面而来。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圆筒形的废弃储料库，直径超过五十米，穹顶高耸，隐没在黑暗中。
地面堆积着厚厚的、成分不明的黑色渣滓。空气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发出幽绿色微光的尘埃，让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诡异的磷光中。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仿佛无数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
就在他们出现的瞬间，那些幽绿尘埃像是被惊动的蜂群，骤然汇聚，形成几十个模糊扭曲、不断变化形态的阴影，发出刺耳的、非人的嘶啸，从四面八方扑来！
“动手！”林烨低喝。
铁砧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的震撼弹划出弧线投向右侧密集的阴影群。
“轰！”
强光爆闪，巨大的噪音在封闭空间内回荡。扑来的阴影群动作一滞，发出混乱的尖啸。
夜枭几乎在震撼弹爆炸的同时举枪点射，特制的电磁脉冲弹精准命中几个从左侧缝隙中钻出的、速度更快的阴影，将它们暂时瘫痪。
林烨规则之瞳锁定那个脉动的规则锚点，无视了耳边尖啸和扑面的恶意，启动冲击钻，对准锚点所在的大致方向，将自身的精神力与规则之瞳的力量灌注其中，低吼一声，隔空“钻”向那个无形的规则节点！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林烨为中心扩散开来。冲击钻发出前所未有的高频震颤，钻头前方的空气出现细微的扭曲。那个暗红色的规则锚点剧烈抖动，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聚集的阴影发出凄厉的哀嚎，身体变得模糊、不稳定。整个空间的规则场域发生剧烈扰动，幽绿磷光疯狂闪烁。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玻璃碎裂的脆响在规则层面响起。那个规则锚点彻底崩碎！
扑向他们的阴影如同被切断电源的全息投影，瞬间溃散成最基本的能量粒子，消失在空气中。窸窣的爬行声和嘶啸声戛然而止。只有震撼弹的回音还在空间内慢慢消散。
空间内的规则扰动显着减弱，虽然那股暗红色的背景辐射依然存在，但不再那么具有攻击性。幽绿磷光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清除。”林烨喘了口气，收起冲击钻。这次隔空破坏对精神力的消耗不小。
铁砧和夜枭警惕地扫视着恢复死寂的空间，对林烨这种匪夷所思的“拆除”方式已经见怪不怪。
“锚点清除，防御系统瘫痪。但核心母巢的波动更强了。”林烨指向储料库深处一个黑洞洞的、巨大的管道入口，那里是规则扰动最强的源头，也是图纸上标注的、通往更深层核心区域的唯一路径。“就在那后面。”
三人呈战术队形，快速穿过空旷的储料库，脚下黑色的渣滓发出嘎吱声响。越靠近管道入口，那股腐败的甜腻气味越浓，规则层面的压迫感也越强。
管道入口直径超过五米，内部一片漆黑，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强劲的、带着寒意和异味的气流从深处涌出。
林烨在入口前停下，规则之瞳全力向管道深处“望去”。暗红色的规则乱流像岩浆一样在管道内壁奔腾、涌动，其核心深处，一个庞大、复杂、充满恶意的规则结构正在缓缓搏动，如同一个正在孵化的巨卵。
而在那巨卵的周围，他感知到了几个……稳定、强大、带着明确意志的规则印记。与之前遇到的衍生物完全不同。
那不像是无意识的规则造物，感觉像是“建造师”本人，或者至少是其核心成员。
“找到正主了。”林烨的声音低沉，握紧了冲击钻，“里面不止有违章建筑，还有……开发商的人在监工。准备强攻。”
铁砧检查了一下霰弹枪的弹药，夜枭将一枚高爆手雷挂在了最顺手的位置。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迈步踏入了那片孕育着风暴的黑暗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