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往落霞郡前,慕珩心思缜密,已将疫情概况、矿工异状及其背后可能牵扯的两国地脉、妖灵之疑,连同自己的行程打算,一并写就密信,以特殊渠道火速送往东宫,呈交太子慕川。信中恳请太子在京中暗中调查,是否有官员刻意隐瞒疫情、扣压奏报,并在朝堂之上见机周旋。
安排妥当后,慕珩与蓝鸢一行人方快马加鞭,赶往落霞郡。一路西行,官道两旁果然见到不少拖家带口、面带病容往京城方向艰难行进的矿工及其家属。慕珩与蓝鸢心中沉重,每遇一批,便命人停下,指明前往京城珩亲王妃开设义诊堂的具体方位,分发些许银钱暂解燃眉之急,并将蓝鸢随身携带的、用于缓解症状的成药分发给病重者。
如此走走停停,不出五日,车队便抵达了位于两国交界处的落霞郡。
此地虽以矿产资源丰富闻名,大祈却只占据了其中较小的一部分,大部分富矿区域皆在西陵国境内。按常理,即便大祈所占矿脉不多,也足以让此郡民生富庶。然而,慕珩与蓝鸢入目所及,却是街道萧条,商铺关门,行人面带惶恐,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病气与绝望,与他们想象中的繁华边郡大相径庭,竟是民生凋敝,一片愁云惨雾。
落霞郡的张县尉早已得到消息,诚惶诚恐地带着一众属官在县衙外迎候。见到慕珩与蓝鸢的车驾,连忙小跑上前,躬身行礼,额上满是细汗:“哎呀,不知珩亲王殿下与王妃娘娘大驾光临,下官张言有失远迎,罪过,罪过!”他又转向蓝鸢,深深一拜,“下官拜见王妃娘娘。”
慕珩面容冷峻,并未多言,径直向县衙内走去,边走边沉声质问:“行了,虚礼免了。张县尉!落霞郡出现如此多的患病矿工,疫情汹汹,民不聊生,为何不及时上报朝廷?!”
那张县尉闻言,脸色一白,“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冤屈与惶恐:“王爷明鉴!王爷冤枉啊!我落霞郡,从一月前发现矿工成批病倒时,便开始撰写奏本,向上峰、向朝廷紧急上报此事,陈述疫情严重,恳请朝廷派医送药,救援百姓……可是……可是这奏本如同石沉大海,迟迟未接到任何回复,更不见朝廷派人前来啊!下官、下官人微言轻,也是束手无策……”
慕珩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什么?你是说,有人在中途扣下了你上奏的奏本?”他心中寒意顿生,若此事为真,那背后牵扯的,就绝非简单的疫情了。他压下怒火,冷声道,“行了,你失职与否,稍后再议。现在,你将落霞郡疫情发生的前后经过,所知所查,一五一十,详细说与本王和王妃知晓!”
张县尉如蒙大赦,连忙爬起来,将慕珩和蓝鸢请入内堂上座,奉上茶点,这才擦着汗,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王妃,有所不知。我们这落霞郡,虽然地处两国交界,偶有摩擦,但向来因矿产之利,经济民生还算不错,赋税也从未拖欠。可就在近几个月,不知何故,矿山上的矿工开始突发恶疾,症状怪异,城中的大夫们都瞧过了,皆束手无策,言说非寻常病症,恐是……邪祟作乱。”他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下官……下官也曾请过道士法师做法,却毫无用处。得病的人越来越多,去世的人也越来越多,矿上几乎已无人敢下井作业。许多矿工为了活命,便拖家带口往外逃……”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看了下蓝鸢,才继续道:“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消息,说……说珩亲王府的王妃娘娘,乃是南国公主,医术通神,或有一线生机……这才引得大量病患,不顾路途遥远,纷纷往京城方向而去……”
慕珩与蓝鸢听完张县尉的描述,心中疑窦更深。这疫情爆发得如此迅猛,短短数月,便将一个富庶边郡摧残至此,本就极不寻常。
慕珩目光如炬,牢牢锁定张县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但——张县尉,你且想想,这落霞郡地处偏僻,消息闭塞。那些寻常矿工,是如何得知远在千里之外的珩亲王妃懂医术?又是何人,如此‘好心’,将这个消息精准地散播给这些濒死的矿工,并怂恿他们不惜千里跋涉前往京城?这背后,是否有人刻意引导?”
张县尉被慕珩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再次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王爷明察!下官……下官不知啊!这些……这些都是下官派人查探逃难矿工口供得来的消息,至于消息源头……下官、下官愚钝,尚未查明!下官万万不敢欺瞒王爷王妃!”
慕珩审视他片刻,见其不似作伪,方才冷哼一声:“量你张言也没这个胆子!起来吧。”他站起身,决断道,“吩咐下去,做好准备,明日本王与王妃,亲自与你一同上矿山查看!”
张县尉连忙应声:“是!王爷!下官这就去准备,定当护卫王爷王妃周全!”
看着张县尉退下的背影,慕珩与蓝鸢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落霞郡的疫情,恐怕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明日矿山之行,必是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