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祈,珩亲王府,僻静偏院。
相较于主院的恢弘与即将到来的喜庆忙碌,这处靠近后角门的小院显得格外清静。院中晾晒着各种草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的药香。这里,住着一位特殊的客人——采药女阿颜。
几个月前的那个雨夜,慕珩或因体内龙神之力与初融的水灵珠灵气剧烈冲突,又刚刚遭受了失去蓝鸢的极大打击,神志不清冲出王府,最终力竭晕倒在城郊山林。是恰巧在山中采药的阿颜发现了他,用她从祖辈那里学来的、有限的草药知识,替他简单处理了外伤,又冒着大雨艰难地将他拖回附近的山洞,照顾慕珩直到太子到来接走了他们。
慕珩醒来后,感念其救命之恩。得知阿颜父母早亡,孤身一人,便将她接回王府安置,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他感念她的恩情,提供了优渥的生活,甚至请了太医院的太医定期来府授课,圆她学习医术的梦想。然而,也仅此而已。他从未亲自过问过她的学业进展,与她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也只是例行公事般的几句关怀,态度温和却带着清晰的界限。
每每见到阿颜,慕珩心中都会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感激她的伸手之恩,若非她,他或许已曝尸荒野。但潜意识里,这份恩情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那段最狼狈无助的时光,以及……与蓝鸢生死相隔的痛苦。他感念她,却无法真正亲近。
阿颜是个聪慧且极有分寸的姑娘。她深知自己与这王府、与那位威严的王爷之间的云泥之别。她从不逾矩,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小院里,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太医传授的医术知识。大多数时候,她都在城南那家由慕珩出资设立的义诊堂帮忙,那里病人多,能让她实践所学,她也乐于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帮助他人,很少回王府打扰。
这日,她因需要取几味存放在院中的特殊药材,才回到了王府。一进门,便感受到了与往日不同的气氛。下人们脸上带着忙碌的喜气,似乎在筹备着什么大事。
她拉住一个相熟的、负责洒扫的婆子,轻声询问:“嬷嬷,府里这是……有何喜事吗?”
婆子笑道:“阿颜姑娘还不知道呢?咱们王爷要娶新王妃了!是南国的公主呢!王爷可重视了,事事都要亲自过问!”
南国公主?阿颜微微一怔。她对于王爷要娶妻并不意外,像他那样的身份,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只是,“南国”二字,让她平静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南国……她听太医们提起过,那是一个崇尚自然、与草木精灵共生的国度,医术源远流长,自成体系,有许多玄妙之处是大祈医理所不及的。她对此向往已久。
“南国……听说那里的人,都很擅长医术呢。”阿颜喃喃道,眼中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憧憬。
“可不是嘛!到底是公主,肯定见识不凡。”婆子随口应和着,又忙自己的去了。
阿颜站在原地,心中那份因“王爷娶妻”而产生的、微不可察的失落,迅速被一种对未知医术领域的强烈好奇所取代。她内心暗喜,这位来自南国的王妃,想必于医道一途颇有造诣吧?若将来有机会,她是不是可以……请教一二?
她想象着那位南国公主应是雍容华贵,或许也通晓些养身之道,若能得她只言片语的指点,于自己而言,便是莫大的幸运了。她丝毫不知,慕珩即将迎娶的,并非仅仅是一位公主,而是南国医术的巅峰——曾以指尖月华露治愈沉疴、能与灵兽沟通的诏灵圣女,蓝鸢。
她和她的缘分,或者说,她与更高深医道的缘分,似乎就要随着这位特殊王妃的到来,悄然开始了。阿颜收拾好药材,带着这份隐秘的期待,离开了依旧喧嚣的王府,回到了她熟悉的义诊堂。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至少,生活似乎又多了一份值得等待的色彩。
而王府书房内的慕珩,对于偏院中这段小小的插曲一无所知。他的全部心神,早已飞越千山万水,系于南国云灵山下的那一抹倩影之上。
期待蓝鸢到来的,似乎不止是慕珩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