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莱特维尔家的马车停在一座灯火通明、装饰得极尽奢华的府邸大门前时,那位所谓的威伦家新任家主早已精心打扮,等候多时,正是那天顾意在街上遇到的肾虚公子。
他脸上堆砌着恭敬笑容,快步迎到马车门前,既显得热情又不失贵族体面:“艾蕾小姐能亲自前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他心下早已盘算清楚:莱特维尔家成员仅三人,家主菲德地位尊崇,绝不会屈尊降贵来参加他这种新晋家主的宴会。
次女艾薇年纪尚小,更不可能出席。
那么能来的,必然只有长女艾蕾·莱特维尔。
因此,他早早换上了一身最华贵的礼服,特意等在这里,准备给这位莱特维尔家的明珠留下一个深刻的好印象。
“威伦家主客气了,恭贺阁下继承家业。”马车内传来艾蕾淡然的回应,声音透过车厢,听不出太多情绪。
“这是在下莫大的荣幸。”威伦心中一喜,立刻顺势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低下头,优雅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意图让艾蕾搭着他的手下车,这是贵族间常见的的礼节。
作为莱特维尔家的长女,艾蕾小姐至今未曾婚配,而且他们家族没有直系的男性继承人……
若是能得到她的青睐,那么未来整个莱特维尔家的庞大家业和圣光权贵的影响力,岂不都成了自己的掌中之物?
虽然知道科特家曾经想联姻却被毫不留情地赶出去,但他自忖现在自己已是威伦家的正式家主,身份地位岂是那个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的残废能比的?
就在这时,车门被从里面推开。
威伦的头垂得更低,姿态做得十足。
他感觉到一只手掌直接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而且力道似乎比预想中要沉稳有力得多。
随即,一个利落的脚步声落地。
‘嗯?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是搭住我的手吗?’
威伦心中闪过一丝诧异,并未感受到预期中那柔软纤细的触感。
他疑惑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名黑发青年正对他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笑容看似礼貌,但威伦却隐隐从里面感受到了嘲弄意味。
首先走下马车的顾意,对着明显愣住的威伦挑了挑眉:“谢了,新威伦家主,你这台阶挺稳当。”
这位肾虚公子哥的脸瞬间气得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但他强压下怒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不用客气……敢问阁下是?”
“我嘛。”顾意想了想,然后扭头看向马车车厢,“我算是什么身份?”
“你现在算莱特维尔家的客卿?”艾蕾清丽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随即,一只纤手轻轻搭在了顾意的手上,艾蕾借着力道,姿态优雅地从马车中缓步走出。
当她完全现身的那一刻,仿佛周围所有的灯火光芒都汇聚到了她一人身上。
那身保守而高雅的深蓝色礼服,衬得她肌肤胜雪,金发如瀑,碧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常年担任圣骑士让她自带一种圣洁与高贵气质,瞬间令周遭的奢华布景和夜空星月都黯然失色。
“听见没,我是客卿。”顾意转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威伦,和艾蕾并肩向府邸内走去。
威伦站在原地,后槽牙紧咬,这人可不像是客卿的样子,看来莱特维尔家已经选好女婿了。
他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向周围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发现他这副窘态,这才露出笑容,快步跟上艾蕾。
与莱特维尔家的风格不同,威伦家的府邸内部被装饰得极其奢侈豪华,巨大的宴会厅内,早已聚集了不少莱恩城的大小贵族子弟们,他们三三两两地端着酒杯,低声谈笑。
而当艾蕾走进大厅时,几乎瞬间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她的到来,立刻让原本作为主角,本该风光无限的新任威伦家主,彻底沦为了不起眼的陪衬。
许多年轻贵族无视顾意纷纷想要上前与艾蕾攀谈,却都被她以极其冷淡却又不失礼节的应付过去。
这可一点也不像她说的‘不太好应付’的样子啊。
顾意乐得清闲,独自走到一旁的长桌边,随手拿起一杯侍者托盘上的红酒,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形形色色的贵族。
看着他们虚伪的客套吹捧和交谈,他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中途,一个显然喝了点酒、举止轻浮的贵族少爷,竟直接就想上前牵起艾蕾的手行吻手礼。
结果他的手还没碰到艾蕾的指尖,就被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顾意随意地捏住了手腕。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那位少爷的手臂已然脱臼,惨白着脸被他的同伴慌忙扶到一边。
经此一遭,前来骚扰艾蕾的人明显少了一大半。
倒是有不少贵族大小姐们,开始将好奇的目光投向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风衣,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顾意。
“威伦家主,”有人凑到威伦身边,低声问道,“敢问艾蕾小姐身旁的那位是?面生得很啊。”
“他说自己是莱特维尔家的客卿。”威伦面色有些不太好,语气生硬地回答。
他本该是今晚绝对的主角,接受众人的恭维和吹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风头全被一个女人抢光。
另一位少爷闻言,讥笑一声:“客卿?呵,这可不像是客卿的样子,倒更像是艾蕾小姐私下里养的……”
他剩余二字还未说出口,就对上了顾意突然转过来的视线。
顾意远远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随即俯身在艾蕾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便放下酒杯,缓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刚才还出言讥讽的少爷,脸色一下变得和旁边的威伦一样苍白。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好友的手臂被对方轻易卸掉的场景。
顾意信步走来,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即被苦的咂了咂嘴。
他来到那位口无遮拦的少爷身旁,熟络地一伸手,搭住了对方微微颤抖的肩膀:“这位,怎么称呼?”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那少爷吓得声音都变了调,连忙摆手,身体下意识地想挣脱顾意的手臂,却感觉自己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般,根本无法动弹分毫。
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随便找一个农夫都能打五个,更不用说顾意了,在他面前简直如同婴儿般无力。
威伦也不得不出面调解,毕竟是自己的主场:“这位兄弟,我替他给你道歉,他刚才确实是多喝了几杯,嘴贱了一些,你就给我一个面子......”
顾意仿佛没听到他的话,直接打断,问出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威伦家主,你们家有配备秘银级实力的护卫吗?”
“秘银级?”威伦被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怔,下意识地回答。
“没有啊,那种级别的强者,怎么可能雇来做护卫。”
他完全无法理解顾意为何突然问这个。
“哦,没有啊。”顾意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然后,他对着那位被他搭着肩膀的少爷,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下一秒,在周围几人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顾意手腕一动,将手中那只空空如也的水晶高脚杯,如同插豆腐一般,径直插进了他的大腿上。
“呃啊!”剧烈的疼痛让那位少爷猛地张开嘴,却在对上顾意眼神的瞬间,将即将冲口而出的惨叫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短促的痛呼。
他额头上的冷汗直流,身体剧烈颤抖,却死死咬着牙,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顾意保持着微笑,环视了一下周围脸色惨白的几人,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他们耳中: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想,十分钟之内,我就可以杀光这座府邸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