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漫过梅院时,总裹挟着阵阵细碎的花声。院角的牵牛花架早已爬满了翠绿的藤蔓,淡紫、粉白的花朵次第绽放,像缀在绿帘上的宝石,清晨沾着晨露时最是动人,引得粉蝶循着香气而来,在花间翩跹起落,翅膀扇动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小满坐在花架下的竹凳上,手里拿着针线,正给玄狐缝补磨破的兽皮小垫子。她指尖灵活地穿梭,针脚细密而均匀,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在素色的衣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连带着她垂眸时温柔的眉眼,都染了几分暖意。
玄狐就趴在她脚边,乖乖地竖着耳朵,偶尔抬眼看看小满,又低头舔舔爪子,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过地面,将落在脚边的花瓣扫到一旁,像是在给小满清理“工作台”。它脖子上的红绳贝壳被阳光晒得发亮,那是小满特意为它挑选的,说是能借着灵脉的气息,护它平安。
“慢点缝,别扎到手。”林砚端着一壶刚泡好的春茶走过来,放在花架下的石桌上。茶是用今年新采的神树叶和野菊花泡的,清香四溢,倒在陶碗里时,还冒着袅袅的热气。他在小满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针线和玄狐身上,眼里满是柔和,“王大娘说,下午姜垣会送些新收的麦粉过来,晚上给你做麦糕吃。”
“好啊。”小满抬头笑了笑,眼里的光比花间的蝶还要亮,“我还想在麦糕里加些灵果碎,肯定很好吃。”她低下头,继续缝补垫子,手指却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前几日整理柴房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旧木箱,好像是以前留下的,里面装着一些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林砚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啊,是什么样的木箱?”
“就是一个普通的木箱子,上面还刻着一些简单的花纹,像是以前部落里用来装杂物的。”小满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很快就缝好了最后一针。她放下针线,拍了拍玄狐的头,“走,我们去柴房看看。”
柴房里很干净,显然是王大娘经常打扫。角落里堆着一些劈好的木柴,散发着干燥的木香,墙角的架子上放着一些农具,都被擦拭得干干净净。那个旧木箱就放在架子下面,不大不小,表面有些斑驳,却能看出木质很好,上面刻着的花纹已经有些模糊,像是某种古老的图腾。
小满走过去,轻轻将木箱拖了出来。箱子上没有锁,只是用一根麻绳简单地捆着。她解开麻绳,掀开箱盖,一股淡淡的霉味混合着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铺着一层破旧的兽皮,上面放着一些零散的东西。
“你看。”小满伸手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放在地上。有一把锈迹斑斑的小锄头,木柄已经有些开裂;有一个破损的陶碗,边缘缺了一块;还有几卷用兽皮制成的卷轴,上面似乎画着什么图案;最后,她从箱子底部,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布包。
布包已经有些发黄,上面绣着一朵早已褪色的牵牛花,针法稚嫩,却看得出来绣得很用心。小满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枚小小的、用兽骨磨成的哨子,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兽皮,上面用炭笔写着一些简单的文字和图案。
林砚凑了过去,看着那张兽皮上的文字和图案,眼神渐渐变得凝重。文字是部落古老的文字,他认得一些,大概是记录着关于灵脉的一些事情,图案则画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灵脉源头的青石旁,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引导着什么。
“这……”林砚拿起那枚兽骨哨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哨子很轻,表面被磨得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人把玩,“这哨子,还有这张兽皮,看起来像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小满也看着那张兽皮,眼里满是好奇:“你能看懂上面的文字吗?上面写的是什么?”
林砚仔细看了看,缓缓说道:“上面大概写着,很久以前,部落里有一个能与灵脉沟通的孩子,这个孩子能用特殊的方式引导灵脉的力量,守护部落。这枚哨子,就是那个孩子用来呼唤灵脉的,而这张兽皮上的图案,画的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在灵脉源头祈祷的样子。”
“能与灵脉沟通的孩子……”小满喃喃自语,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张兽皮上的图案,指尖像是触到了某种温暖的力量,与自己体内的灵脉气息隐隐呼应,“会不会……这个孩子,和我有着一样的感应?”
林砚看着小满,眼神里带着一丝惊讶,又有些了然。他想起小满从小就能与灵脉沟通,能感知灵脉的异动,甚至能引导灵脉的力量,这与兽皮上记录的那个孩子,确实有着惊人的相似。“或许吧。”林砚轻声说道,“也许,这种与灵脉沟通的能力,在部落里是代代相传的,而你,就是继承了这种能力的人。”
小满拿起那枚兽骨哨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哨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像是山谷里的风,又像是溪流的水,清越而悠扬。随着哨声响起,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脉气息变得更加活跃,远处灵脉源头的方向,也传来一阵微弱的呼应,像是在回应着这古老的哨声。
“真的有反应!”小满惊喜地说道,眼里满是光芒,“这哨子,真的能呼唤灵脉!”
林砚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枚古老的哨子,竟然还有这样的力量。“看来,这箱子里的东西,都是关于部落和灵脉的珍贵遗物。”他看着地上的锄头、陶碗、卷轴和哨子,心里涌起一股敬意,“这些东西,记录着部落先辈们守护灵脉、守护家园的历史,我们应该好好保管起来。”
小满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东西重新放回木箱里。她将那个绣着牵牛花的布包贴身放好,又把兽骨哨子握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我明白了。”小满轻声说道,“这些东西,是先辈们留给我们的财富,我们不仅要好好保管,还要把它们背后的故事,告诉部落的孩子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家园,是先辈们用生命和勇气守护下来的。”
林砚看着小满坚定的眼神,心里满是欣慰。他知道,小满已经真正理解了守护家园的意义,不仅仅是守护当下的安宁,更是守护先辈们留下的历史和信念,将这份责任代代相传。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姜垣的声音:“林队!小满姑娘!我送麦粉来了!”
林砚和小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他们一起将木箱重新放回柴房的架子下,又仔细打扫了一下地面,才转身走出柴房。
院门外,姜垣正扛着一袋麦粉,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玄狐看到姜垣,立刻欢快地跑了过去,围着他打转,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
“快进来!”小满笑着迎了上去,“辛苦你了,还特意跑一趟。”
“不辛苦!”姜垣将麦粉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是今年最好的麦粉,特意留了一袋给你们。对了,部落里的孩子们听说你们找到了一些古老的东西,都很感兴趣,想问你们什么时候有空,给他们讲讲这些东西背后的故事。”
“好啊!”小满立刻点头,眼里满是期待,“就明天吧,明天下午,让孩子们来梅院,我们给他们讲故事,还能教他们认识灵脉,认识这些先辈们留下的遗物。”
姜垣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我这就回去告诉孩子们,他们肯定会很开心的!”
送走姜垣,王大娘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石桌上的麦粉,笑着说道:“正好,我现在就去和面,晚上给你们做麦糕,再加点灵果碎,保证好吃。”
林砚和小满坐在花架下,看着王大娘忙碌的身影,听着远处部落传来的欢笑声,心里满是安宁。小满手里握着那枚兽骨哨子,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她抬头看向林砚,眼里满是温柔:“你说,先辈们看到我们现在的生活,看到部落的孩子们健康成长,会不会很欣慰?”
林砚握紧小满的手,指尖的温度温暖而坚定。他看着花架上绽放的牵牛花,看着花间翩跹的粉蝶,看着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峦,轻声说道:“一定会的。他们用生命守护的家园,如今一片安宁,他们传承的信念,如今被我们铭记,被孩子们传承。这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
晚风拂过,花架上的牵牛花轻轻晃动,花瓣上的晨露早已蒸发,却留下了淡淡的香气。玄狐趴在两人脚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兽骨哨子在小满的手里,被月光镀上了一层银辉,像是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又像是在守护着当下的安宁。
花架引蝶,旧物寄情。先辈们留下的不仅是一件件遗物,更是一份份沉甸甸的责任和信念。而他们,会带着这份责任和信念,守护着这片家园,守护着彼此,让牵牛花年年绽放,让灵脉代代相传,让部落的烟火,永远温暖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