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璋目光锐利如刀,沉声道:“陛下,铁岭卫之败,败在猝不及防,而非战力不及。
李成桂虽有几分用兵之能,但其五万大军长途奔袭,补给线必然拉长,且高丽国内府库空虚,撑不了太久硬仗,他们指定是打着速战速决的想法。”
老朱指尖敲击着龙椅扶手,沉声道:“咱也知道这个理!我大明的兵锋何曾怕过谁?
不少将领都上书请战,要踏平高丽,将其地设为行省,永世归大明管辖!”
话音刚落,兵部尚书秦文绎便出列躬身:“陛下,秦王殿下!臣附议!
高丽蕞尔小国,狼心狗肺,竟敢犯我大明疆土,杀我边军将士,
此等奇耻大辱,唯有血洗开城方能洗刷!臣愿领兵十万,横渡鸭绿江,直捣高丽腹心!”
“秦尚书稍安勿躁!”朱瑞璋抬手打断,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血洗开城易,治理高丽难!”他转头看向户部尚书杨训文道:
“杨尚书,如今大明疆域之内,辽东、东瀛行省、安南、占城皆需移民开垦,本王想知道,户部统计的可迁移人口尚有多少?”
户部尚书杨训文连忙出列答道:“回殿下,经数年战乱,天下户口虽有恢复,但截至洪武四年底,全国在册丁口五千三百余万。
近年移民辽东已耗去二十余万,东瀛、安南、占城各需三十万以上,后续水利、屯垦还需人力,如今已是捉襟见肘。”
“这便是了。”朱瑞璋目光扫过殿内群臣,
“高丽国土虽不大,却有民众数百万,且其地多山,民风彪悍。若强行攻灭,需派驻多少兵力镇守?至少八万!
需抽调多少官吏治理?至少数千!这些兵力、官吏,本可用于辽东屯垦、边疆防御,何必浪费在这弹丸之地?”
老朱眉头微皱:“可就这么放过他们?赵彝和五千将士的血不能白流!大明的威严不容挑衅。”
“自然不能白流。”朱瑞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我的意思,不是放过,而是‘吊着’。
打,要打得他们胆寒;罚,要罚得他们心疼。但就是不灭国,不直接管辖。
李成桂十几万大军在外,高丽国内必然空虚。
我们只需集中兵力,在辽东重创其主力,然后兵临鸭绿江,大军摆出要渡江灭国的架势。
再派一直骑兵部队进入高丽执行大规模杀伤计划。高丽国王胆小懦弱,必然恐慌求和。
届时,我们便提出赔款要求——数额要精准卡在高丽每年的全部税收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每年都要?”老朱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正是。”朱瑞璋点头,
“每年赔款等同于其全年税收,意味着高丽国王和官员要想活下去,只能盘剥百姓,却又不能让百姓饿死;
只能缩减开支,却又不能让军队哗变。如此一来,高丽便会陷入‘不死不活’的境地:
既无力再犯大明,又不会彻底崩溃引发流民之乱,更能为我大明每年提供一笔可观的财富,支持辽东、东瀛的移民和建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等再过十年、十五年,大明人口增长,移民事业初见成效,辽东、安南等地根基稳固,彼时高丽国力早已被赔款耗空,百姓怨声载道,我们再顺势出兵,
名义就是解救高丽百姓于水火,这样既可师出有名,又能轻松将其纳入版图,治理成本将大大降低。”
张定边出列附和:“王爷所言极是!若是强行统治,必生叛乱。
不如先以赔款削弱其国力,待我大明羽翼更丰,再行收复,方是万全之策。”
老朱沉默良久,指尖摩挲着下巴,按他的想法就直接一劳永逸,
但朱瑞璋的分析句句切中要害,大明如今最缺的就是人口和精力,确实不宜再添一个难以治理的包袱。
“好!就依重九所言!”老朱猛地拍案,
“咱要让高丽知道,敢惹大明,就要付出十辈子都还不清的代价!”
他起身走到朱瑞璋面前,沉声道:“重九,辽东战事,还得你亲自去一趟。
冯胜虽勇,却少了些变通,对付李成桂这种滑头,你去最合适。”
朱瑞璋躬身领命:“臣遵旨!我必让这支高丽军有来无回,逼王颛那个白痴签下赔款之约!”
......
朱瑞璋刚走到乾清宫的丹陛之下,两道身影就像脱缰的小马驹,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拽住了他的胳膊。
“王叔!可算逮着你了!”左边的少年身形颀长,眉眼间带着几分英气,正是老朱的次子朱樉,此刻意气风发的少年骨子里满是躁动。
他手上力道不小,攥得朱瑞璋胳膊发紧,“方才在殿外听侍卫说,父皇让你去辽东打高丽?”
右边朱棡个头稍矮些,脸蛋还带着点婴儿肥,眼神却亮得像燃着的火星。
他拽着朱瑞璋的另一只袖子,脑袋点得像捣蒜:“王叔,带上我们!我们早就想上战场了!这些年跟着师傅们练武艺,弓马娴熟得很,保管不给你添乱!”
朱瑞璋低头看着这两个半大的小子,无奈地笑了笑。
老朱的几个儿子里,大多数的性子都很跳脱,尤其这些嫡子,打小就爱跟在他屁股后面转,要么缠着他讲沙场故事,要么拉着他比试拳脚。
他对这几个侄子向来纵容,一来是血缘亲近,二来是见他们身上有朱家儿郎的悍气,打心底里喜欢。
“你们俩毛长齐了吗?毛都没长齐,上什么战场?”朱瑞璋抬手揉了揉朱棡的脑袋,
“辽东可不是应天城外的演武场,高丽人手里的刀是要见血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叔瞧不起谁呢?”朱樉不服气地梗着脖子,
“这些年侄儿也不是白练的!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再说了,太子大哥要留在京城帮父皇处理政务,我们俩总不能一直待在应天享清福,朱家儿郎哪能躲在温室里?”
朱棡也连忙附和:“就是!王叔你十五岁的时候都跟着父皇打天下了,我都要有你那时候大了!
上次徐将军还夸我箭术好,能百步穿杨呢!你就带上我们吧,我们保证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乱跑乱闯!”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唾沫横飞,眼睛里满是对战场的憧憬。
朱瑞璋被他们缠得没办法,刚想再劝几句,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你们俩小兔崽子,在这里吵什么?”老朱的声音带着几分威严,却没什么怒意。
他刚打算出来透透气,远远就看见朱樉和朱棡围着朱瑞璋拉扯,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朱樉和朱棡连忙松开手,规规矩矩地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老朱走到近前,目光扫过两个儿子,又落在朱瑞璋身上:“伤口真没事儿?”
“没事儿,小伤而已。”朱瑞璋摆了摆手,顺势说道,“这俩小子缠着我,非要跟我去辽东呢。”
老朱闻言,倒是没生气,反而笑了:“想去?”
朱樉和朱棡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想!请父皇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