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走到了村东头那三间破旧的茅草屋前。
院墙还是用黄土夯的,有些地方已经坍塌,院门上的木门吱呀作响,与他离家时一模一样。
张鸿的心脏猛地一缩,眼眶瞬间红了。
“娘!丫丫!我回来了!”他朝着屋里大喊一声,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屋里,李氏正靠在炕边缝补衣裳,丫丫坐在旁边帮着穿针引线。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氏手里的针线掉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向门口。
丫丫也猛地站起来,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朝着门口跑去。
“哥!是哥!娘,哥回来了!”丫丫一边跑一边哭,推开破旧的木门,扑进张鸿怀里。
张鸿一把抱住妹妹,感受着妹妹单薄的肩膀,心里又酸又疼。
丫丫比他离家时长高了不少,却依旧瘦弱,脸上带着淡淡的菜色,双手还是布满了冻疮的痕迹。
“丫丫,哥回来了,让你受苦了。”他声音哽咽,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
李氏也挣扎着从炕上下来,扶着墙,一步步走到门口,望着眼前身着官袍、威风凛凛的儿子,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二狗……我的儿……我的儿啊,你真的回来了……”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儿子的脸,又怕弄脏了他的官袍。
“娘,是我,我回来了。”张鸿连忙上前,扶住母亲,跪在地上,将头埋在母亲的怀里,
“儿不孝,让您和妹妹受了这么多苦。”
李氏紧紧抱住儿子,感受着他温热的身体,确认这不是梦,
哭声越来越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要你活着,娘就知足了。”
进屋后,张鸿扶母亲坐在炕上,将带来的糕点、药材一一摆出来,
又从行囊里掏出一锭锭银子,放在桌上:“娘,妹妹,这些都是儿子挣来的,以后咱们再也不用受苦了。”
李氏拉着张鸿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手,生怕他又会突然消失。
稍作安顿后,张鸿看着母亲苍白却比以前红润了些的脸色,问道:“娘,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提到往事,李氏的眼神暗了下来,叹了口气,缓缓说起了这三年的艰辛。
“你走后的头两年年,还能收到你寄来的家书和银钱,娘心里踏实,日子也还能过得去。
可从去年开始,就再也没你的消息了,村里的人都说你……说你不在了。”李氏抹了抹眼泪,
“娘不信,可心里天天揪着疼,日夜难眠,身体就越来越差,咳嗽咳得厉害,有时候整夜都睡不着。”
丫丫接过话头,声音带着委屈:“哥,你走后,家里的活都是我干。天不亮就去山坳挖野菜,拾柴火,还给村里人缝补衣裳换粗粮。
娘病了,没钱请大夫,我去二伯家借钱,二伯娘说家里也困难,只给了一碗糙米,还说让我别再上门。”
“还有王媒婆!”丫丫的情绪激动起来,
“就在前几月,她带着邻村刘财主家的大娘子来,说要让我嫁给刘财主的小叔子,那个老鳏夫都四十六了!
还说你肯定死在战场上了,说我们娘俩撑不下去,要是不嫁,就让刘财主找人收拾我们!
她们还骂你忘本,骂娘是病秧子,活不了多久。娘气不过,吐了血,她们还不依不饶,要逼我们答应婚事。
幸好传旨的公公来了,她们才吓跑了。”
李氏和丫丫诉说着这些时日的遭遇,不能说他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开始飘了,不过是众生百态,这就是人性罢了。
张鸿听着母亲和妹妹的诉说,拳头紧紧攥起,眼里满是怒火。
他没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几年,母亲和妹妹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被人如此欺负。
王媒婆、刘财主家……这些人,欺人太甚。
“娘,妹妹,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张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坚定地说,“以后有我在,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那些欺负过咱们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李氏连忙拉住他:“儿啊,算了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事情闹大了。”
“娘,这不是闹大不大的事。”张鸿摇摇头,
“他们当初怎么欺负你们,我就要怎么还回来。您放心,我是朝廷命官,做事有分寸,不会滥杀无辜,但也绝不会让咱们家受委屈。”
一家人又温存了好一会儿,张鸿才朝着二伯家走去。
二伯家的院门虚掩着,二伯和二伯母正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看到张鸿走进来,两人连忙站起身,脸上挤出尴尬的笑容。
“……侄儿,你回来了。”二伯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敢直视张鸿的眼睛。
“二伯,二伯母。”张鸿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我听说,我娘病重的时候,我妹妹上门借粮,你们只给了一碗糙米,还说让她别再上门?”
二伯母连忙辩解:“二侄,你误会了,那时候家里确实困难,实在没多余的粮食了。”
“困难?”张鸿冷笑一声,目光扫过院子里晾晒的粮食和圈里的两头猪,
“我看你们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我娘和妹妹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你们却在这里锦衣玉食,这就是所谓的亲人?”
二伯的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二伯母也低下了头,不敢作声。
“我娘和妹妹受的苦,说起来也和你们无关,你们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张鸿说着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在桌子上,“这十两银子,算是偿还你们给的那一碗糙米。
从今往后,我们两家,再无亲戚关系。以后你们家的事,与我无关;我家的事,也不劳你们费心。”
说完,张鸿转身就走,留下二伯和二伯母愣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满是后悔。
张鸿虽然和他娘说不放过那些人,却也没真上门讨说法,那样只会拉低自己的身段,丢了王爷的脸。
接下来的几天,甜井村热闹非凡。
泗水县的知县带着县丞、主簿等官员亲自登门拜访,送来贺礼。
除了县衙的官员,周边的乡绅、地主也纷纷前来祝贺,送来的贺礼堆了满满一院子。
有的想让张鸿帮忙解决生意上的麻烦,有的想让自家子弟进入百户所当兵,还有的只是想巴结一下这位新晋的权贵。
张鸿对这些人一一接待,却并不轻易许诺,只是客气地寒暄几句,收下必要的贺礼,过于贵重的则婉言谢绝。
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了,一言一行都要谨慎,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军中的同袍也来了不少,其中就有当初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李和赵六。
两人看到张鸿如今的风光,心里满是羡慕,又带着几分亲近。
“张校尉,恭喜恭喜!”老李拍着张鸿的肩膀,哈哈大笑,
“当初就知道你有出息,没想到这么快就衣锦还乡了!”
“李大哥,赵六,辛苦你们了。”张鸿拉着两人的手,心里很是感慨,
“当初要不是你们照顾,我也活不到今天。”
他给两人各封了二十两银子的红包,又安排他们在村里住下,好好招待了一番。
pS:兄弟们,这几章写张二狗有点多,因为这个人后面也是有戏份的,
等一下还有一章纯吃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