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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啊不……县主，”管家唐有财匆匆跑来，额上还带着汗意，手里攥着厚厚一叠拜帖和名刺，“门口……门口又来人了！都是求见您的，排了好长的队！”
季墨头也没抬，指尖划过一片薄如蝉翼的水玉片：“是商户？”
“回县主，对！都是做生意的！”刘管家的语气里带着不可思议，“有青州本地的，但更多是邻府赶来的！沂水府、平阳府、淮安府……好些都是挂了号的大商贾！都是冲着……冲着咱们这个联盟来的！”
季墨终于抬眼，目光平静，深不见底，仿佛早已预料到今日场景。“让他们稍安勿躁，按递帖子的顺序，安排前厅候着。备些茶点。”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与面对圣旨时截然不同的、带着几分商海博弈意味的弧度，“告诉前厅候客的管事们，生意归生意，情谊归情谊。‘四季祥瑞联盟’的门槛，一直都在那儿，只看诚心与实力。”
她走到水盆前净手，拭干，又仔细整理了衣襟，那股专注投入的气魄，并未因“县主”身份而减弱分毫，反而更添了几分威仪。“走吧，先去看看账本。新封地那边的收支预算，也要开始做了。”她语气如常，仿佛接下的不是一个县封地，而是一笔数额更大的订单。
前厅内，早已人头攒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气息。十几位衣着华贵、气质各异的掌柜、东家济济一堂，彼此眼神交流，低声议论，话题中心无不是那位新鲜出炉的县主以及她那日进斗金，与皇亲国戚挂上钩的联盟。
“李掌柜，你也来了？你们平阳府的缎子不是一直号称‘寸锦寸金’吗？怎么也对这布偶买卖有兴趣？”
“嗨，王东家此言差矣！谁不知静安县主手中那‘奇趣玩偶’？颜色鲜亮不说，成本还低！我这寸锦寸金，是怕被拍死在岸上！”被称为李掌柜的人压低声音，语带焦虑又暗含一丝渴望，“更别说那食肆酒楼了！我今日来，不为那布匹，就为求一条路子，哪怕只沾点边也好！”
“谁说不是！看看咱们青州那几家早早就抱上大腿的，‘四季祥瑞’旗号一挂，货没出，银子就进来了！如今又有了‘县主’这层金光！我们淮安的商户再不来，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了！”一位来自淮安府的富商说得直接，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门口脚步声起，厅内瞬间安静下来。方才还热络交谈的商贾们瞬间起身，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带着毫不掩饰的敬畏、期待，甚至一丝讨好。
季墨走了进来。她没有穿着繁复的诰命礼服，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改良劲装，却自有一股沉稳如山、运筹帷幄的气场，让这前厅里浸淫商场多年的老油条们都不自觉地屏息凝神。
“诸位东家掌柜远道而来，辛苦了。”季墨在主位坐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因封地初定，琐事繁多，怠慢之处，还请海涵。”她的开场白客气而疏离，让那些原本想套近乎的人把一肚子热络话都咽了回去，只赔着笑连称“不敢不敢”。
“相信诸位已知我意，‘四季祥瑞联盟’欢迎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季墨开门见山，目光扫过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合作的基础，是信誉、质量、契约精神，以及共同的利益目标。”
她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立刻有管事捧上一份印制精美的册子，“这是最新的联盟章程与准入细则，诸位可以先看看。其中包括加盟费、质量标准、技术支持约定、销售区域保护、利润分配方式等所有事项，皆在上面，童叟无欺。”
这份公事公办、条理清晰、甚至带着几分庄严的态度，非但没有打消众人的热情，反而更添了几分信服——县主毕竟是县主，行事确实比寻常商人更为大气、更有章法！那些条款虽细，却并非狮子大开口，反而透着公平和长期共赢的诚意，这让慕名而来的商户们心中大定。
“县主高义！这章程细致入微，比我等想象的还要周全！”来自沂水府的一位米粮大亨率先表态，他是看中了工坊消耗大量粮食（淀粉用于特定染布工艺或酒精提纯）的商机，“就是……不知沂水府的商户，可有资格参与？”
“对对对！县主，我们淮安府水路发达，若能在当地设点，必能惠及更多百姓！恳请县主给淮安一个机会！”淮安的富商也连忙附和，眼神热切。
“还有我们平阳……”
厅内瞬间又响起了一片恳求之声，目标明确：都希望“四季祥瑞”能走出青州，将联盟的范围扩大至他们所在的州府！
季墨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任由那恳切的声音在厅中回荡了片刻。待声浪稍歇，她才放下茶盏，目光落在窗棂投下的光影上，似乎在沉思。
“扩张……不是不可。”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掌控局势的笃定，“但需稳扎稳打，选准伙伴，不可一蹴而就。”她看向之前说话的几位大商，“沂水、平阳、淮安……可各选一地，作为第一批合作试点区域。具体人选，需经联盟总部考核其资质、资金、信誉以及在当地的影响力。”
这话一出，如同天籁！几位大商脸上顿时狂喜！能获得试点资格，就意味着拿到了这张金光闪闪船票的优先预订席位！
“谢县主提携！我等必竭尽全力！”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感激涕零。
“考核自会进行。”季墨语气平静，无波无澜，“入选者，将得到技术指导、首批货源支持，共享部分销售渠道信息。但同时，必须严格遵守联盟规定，缴纳保证金，维护品质与声誉。若有违规，轻则罚款、停货，重则除名并追究违约责任。这些，章程里都有。”
清晰的权责利边界划分，让所有人心中那点侥幸也彻底熄灭，剩下的只有必须抓住机遇的决心。
“这是自然！我等皆愿签生死状，以家产和信誉为质，跟随县主，共谋发展！”商贾们纷纷拍着胸脯保证。
接下来的时间，被季墨差人唤来的盟主左天青参与商讨，厅内气氛依旧热烈，却已不再是盲目的热络，而是围绕着准入细则、试点具体安排、货物调配等实实在在的问题展开了探讨。季墨间或发言，切中要害，解答疑虑，分配任务，条理清晰，效率极高。
待到日影西斜，送走了最后一批访客。
季墨随左天青来到瑞王暂居的别院。
“拜见瑞王殿下，谢殿下举荐之恩！”季墨执礼甚恭。
“怎么谢？”轩辕璟放下手中书卷，眉梢微挑，眼中又浮起点点打趣的光芒。
（左天青内心暗忖：这位傲娇殿下，真是记吃不记打。惹毛了她，还不得费心去哄？劳神耗财不说，还费属下跑腿！）
“您说怎么谢？”季墨没等轩辕璟说平身，已自然地站直了身子，目光坦然地看向他。
轩辕璟也不计较她的“失礼”，直截了当道：“把那个能说话的盒子送我当谢礼吧。”
“好，不过得晚几天。”季墨爽快应下，“师父给了我零件，我正在学习组装。正好，就知道一台不够用！”她顿了顿，佯装一副“又被你占了便宜”的模样，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嗯，还是你师父高明。正好，你看看，给你师父搜刮来的几样东西，看能否入他老人家的法眼？”轩辕璟颇有些自得地示意。
在左天青的目光指引下，瑞王的两个贴身侍从——桌子、凳子——迅速从书案下抬出两个沉重的木盒。盒子打开的瞬间，珠光宝气几乎满溢而出，里面赫然摆放着各色稀世奇珍：温润无瑕的羊脂玉璧、流光溢彩的深海明珠、刀工繁复的金累丝嵌宝盆景……琳琅满目，令人目眩。
季墨不禁微微吸气：“这些……都太贵重了！”
“抵不上你一台活字印刷机！”轩辕璟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多谢王爷厚爱。”
瑞王殿下，”季墨收敛了玩笑之色，正色道，“可否劳烦殿下派人请知府大人前来？我想与几位一同商议联盟下一步发展以及青州府城的规划事宜。”
她略微停顿，继续道，“另外，眼下人手着实吃紧，联盟扩张在即，恳请殿下再拨些得力人手。邻近府城皆有商户渴望加入联盟，是时候考虑扩大范围了。我的想法是，今后我主要负责整体统筹与核心原料供给，招商与管理加盟的具体事务，将交由联盟专责部门负责。”
“准了，”轩辕璟似乎早有预料，神情愉悦，“本王也正有此意，还担心你有所顾虑。既然你也如此想，那便如此定了！左天青，立刻飞鸽传书，将我们培养的第二批骨干召集来青州！由静安县主按联盟既定章程进行培训，择其优者派往各地新设分部负责相应事务！”
这次谈话的结果，季墨非常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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