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惊雷般炸在兄弟俩的耳边,青玉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青禾也瞪大了眼睛……
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心里亦是都冒出同一个念头:莫不是祝公子老家那位后娘出事了?
自家公子少年丧母,结果那时的祝老爷孤枕难眠,没能耐得住寂寞,声称是为了祝无恙着想,于是转年就给祝无恙找了个后娘!
可这后娘也是娘!
要真是这位后娘没了,那么祝无恙刚因老祝的去世而丁忧三年,好不容易有了官身即将上任,如今却又传来此等噩耗,岂不是又要接着丁忧?
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乎,兄弟俩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敢去敲祝无恙的门……
这边的动静没一会儿就引来了其他人……
铁二爷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敞着衣襟走出来,粗声问道:“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吵?出什么事了?”
而崔三爷也跟着走了出来,手里竟是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似乎醒的挺早……
旁边房间的盛潇潇拢了拢外衫,秀眉微蹙,连同崔响也不免打着哈欠凑了过来……
众人围着小六追问,可小六此时却是急得语无伦次,一会儿说“死人了”,一会儿说“官府要来拿人”,再加上由于是奔跑过来的缘故,气都还没有喘匀,于是更是连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祝无恙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他原本还带着宿醉的昏沉,慢条斯理地穿着衣服,可当那“报丧”两个字顺着门缝飘进来之时,他手一顿,瞬间清醒!
此刻他只随意套了件青色长衫,头发都没来得及束好,就那么披头散发的快步走到小六面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小六,别急,慢慢说,到底是谁没了?”
小六被他稳住心神,这才喘着粗气说:“祝公子,不……不是您老家的人……是……是昨日跟您有过争执的王夫京……的丈夫……她老头昨夜让人给打死了!”
祝无恙听后随即一愣……
他昨日的确在路过蚕茧摊位时,曾因王夫京想要恶意霸占别人的蚕茧而有了小过节,也确实因此在临离开时见过她丈夫一面,只是他与此人全程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话,更是连人家的名讳都不曾知晓!
这怎么好端端的,人就忽然没了?而且看样子,竟是还要赖到他头上?!
“那王泼妇一口咬定,说最近只有您跟她丈夫有过摩擦,她还说……还说昨夜行凶的是一共是三个人,跟您和青玉青禾两位兄弟刚好对上数!”
小六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大清早的,官府的差人就跟着王夫京来了,还抬着她丈夫的棺椁,说要拿您主仆三人回衙门问话!若不是我让马场的人拦在外面,恐怕他们早就冲进来了!”
“真是岂有此理!”
铁二爷听后顿时怒了,蒲扇般的大手一巴掌便狠狠拍在旁边的廊柱上,震的廊柱上方的瓦片都在跟着震颤不已!
“昨夜祝兄弟跟我们喝到半夜,连马场的门都没出过,怎么可能去杀人?这分明就是栽赃!”
崔三爷也点头附和,脾气火爆的盛潇潇更是秀目含怒:“王夫京这是想恶意攀咬,她丈夫死了关祝无恙什么事?”
相对而言,崔响倒是冷静一些,“昨日之事当时也有不少围观者,大家也都看得明白。祝公子也不过是阻止了王夫京的贪念而已,并未有什么不可调解的深仇大恨,莫不是其背后有人指使?”
众人正义愤填膺之时,宋康的身影从回廊尽头缓缓走来……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锦袍,神色却有些凝重,走到众人面前,先拱手告罪:
“诸位,此事怕是因我而起,连累了祝兄。”
说着,他转向祝无恙,“祝兄,你赶紧收拾东西,从马场后门走,这里有我顶着,量他们也不敢将我如何!”
而祝无恙听后却是笑了,挑眉问道:“宋兄怎么就确定,此事是因你而起?”
宋康苦笑一声,转头问小六:“那些差人或王夫京,有没有说过,若是我不配合交人,会怎么样?”
小六想了想,连忙点头:“还真说了!他们说若是您不交人,就是在包庇杀人犯,绝不会有好果子吃!还说……还说要连马场一起查!”
宋康摊了摊手,看向祝无恙,眼神里满是“你看”的无奈,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碰到类似的事件……
而祝无恙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
“我不能走。我如今已有官身,若是逃了,反倒坐实了罪名,难道要当一辈子逃犯不成?况且我确实并未杀人,倒不如先去门口看看情况,再见机行事。”
众人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劝阻,簇拥着他往马场大门走去。
越是靠近门口之时,祝无恙也越是觉得不对劲——往日里分散在各处的马夫,此刻竟都集中在大门附近,约莫五十多人,或站或靠,看似随意,可祝无恙早年涉猎过一些兵书,一眼就看出其中门道……
这些人的站姿看似散乱,实则每个人的视线都能覆盖到周围,出手路线亦是互不干扰,若是敌对之人有所异动,便能瞬间形成合击之势!
并且他们腰间虽系着马缰,可露在外面的手骨节分明,指腹有厚茧,显然皆是练过功夫的高手!
“这些人……”祝无恙低声对宋康说,“怕是不止马夫那么简单吧?”
宋康笑了笑,却并未没多解释,算是承认了,而后又朝小六递了个眼色……
小六会意,高声喊道:“公子到!”
马夫们闻声,有序地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通道……
祝无恙跟着宋康往前走,穿过人群,终于看到了马场门外的景象。
门外,王夫京坐在一口漆黑的棺椁旁,此刻得她素面朝天,发髻也有些散乱,正低头抽泣着……
她昨日还妆容精致,泼辣逼人,今日素颜之下,却显得楚楚可怜,倒是另有一番风姿,尤其是胸前随着抽泣而微微起伏的硕大之处,竟让祝无恙都看得有些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