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丝线的侵蚀速度因张凡的“频率干扰”而明显迟滞。那缕包裹着凌霜“寂无”气息的精神触须,如同最精巧的调音器,持续拨动着紫色能量与守望者核心光晕接触界面的波动频率,使其陷入一种“自我干扰”的混乱状态。
但这一切绝非毫无代价。
张凡感觉自己仿佛在同时下三盘截然不同的棋,每一盘都需要全神贯注。与守望者核心的共鸣是根基,不能有丝毫松懈;对曙光小队的精细化支援如同微雕,需要时刻根据战局调整;而对紫色丝线的干扰,则更像是在黑暗深渊边缘走钢丝,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灵魂的撕裂痛楚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着,每一次心神的剧烈调度都会让这痛楚加剧一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如同被三台抽水机同时抽取的池塘,水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更麻烦的是,那道发丝般的紫色裂隙,似乎因为丝线被干扰而变得“焦躁”起来,其边缘开始不规则地蠕动,散发出的“虚无”气息越发令人不安。
“不能这样耗下去……”张凡心中警铃大作。他的精神力量终究有限,而紫色裂隙的威胁未知,对面的“君王”也虎视眈眈。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道紫色裂隙。既然无法直接对抗,能否……利用它?或者,至少弄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极其危险的念头浮现:既然凌霜的“寂无”气息能与紫色能量产生微妙的“共鸣”或“干扰”,那么,如果加大这气息的输入,甚至尝试以其为引,去“感知”紫色裂隙的内部结构,会不会获得更多信息?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瞥,也可能找到应对之法!
但这风险巨大。加大凌霜气息的引导,意味着他与新京那道微弱联系需要承载更多能量,可能对重伤未愈的凌霜造成反噬。而主动去“感知”紫色裂隙,无异于将灵魂触须主动伸向未知的深渊,一旦被其捕捉或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张凡权衡利弊、内心剧烈挣扎之时——
故乡世界的战场上,异变再生!
或许是久攻不下,又或许是感应到了空间夹缝中张凡因分心而出现的细微支援波动减弱,“君王”改变了策略。它那庞大的身躯不再仅仅驱使尸潮进行战术围攻,而是猛地扬起那覆盖着暗红骨甲、伤痕累累的巨尾,重重砸向地面!
轰隆隆——!!!
大地如同被陨石击中,瞬间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这沟壑并非自然形成,其边缘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腐朽与病毒气息的暗红色能量,如同有生命般向着曙光小队所在的防御圈急速蔓延!更可怕的是,沟壑深处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无数尖锐物体摩擦与嘶鸣的声响!
“地下!有东西要出来了!”老黑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地底深处急速接近的、密密麻麻的生命反应!
话音刚落,无数只体型仅有家猫大小、却通体覆盖着黑亮甲壳、口器如同电钻般高速旋转的“钻地虫”变异体,如同喷泉般从沟壑中蜂拥而出!它们的速度奇快,目标明确——并非攻击防守的胖子等人,而是如同黑色的潮水,直接涌向他们脚下立足的地面,开始疯狂掘进、破坏地基!
这些钻地虫单体威胁不大,但其数量恐怖,且目的明确——摧毁曙光小队的立足点,让他们失去防御依托,彻底暴露在尸潮与“君王”的正面冲击之下!
“糟了!”胖子怒吼一声,一斧劈碎几只扑到近前的钻地虫,但更多的虫子已经钻入地下,脚下传来令人不安的震动与碎裂声!他们所依托的这半截摩天楼废墟,本就不甚稳固,此刻在这些虫子的疯狂破坏下,开始剧烈摇晃,砖石簌簌落下!
杨青脸色煞白,她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正在变得松软、崩塌!猴子因腿伤行动不便,更是险些摔倒。嘉嘉急忙扶住哥哥,眼中充满了焦急。
立足之地将失!一旦失去这最后的掩体,他们将彻底暴露在开阔地带,面对无穷无尽的尸潮和“君王”的正面打击,覆灭就在顷刻之间!
空间夹缝中,张凡通过心桥瞬间感知到了这致命的危机!他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地,将绝大部分用于精细化支援的心神力量,猛地撤回,转而准备用于帮助同伴稳固地面或进行紧急转移!
然而,就在他心神力量剧烈波动的刹那——
一直被他以凌霜气息干扰着的紫色丝线,仿佛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它猛地挣脱了那种被干扰的“困惑”状态,侵蚀速度瞬间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快!不仅如此,那缕紫色丝线竟然如同拥有智慧般,分出了一缕更加细微的分支,如同毒蛇吐信,猛地刺向了张凡那缕还没来得及完全撤回的、包裹着凌霜气息的精神触须!
张凡大惊失色,想要切断联系已经来不及!
嗤!
那缕紫色分支触碰到了精神触须外围的凌霜“寂无”气息。这一次,没有抹除,反而像是……“品尝”?或者说,产生了某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共振”!
嗡——!!!
一股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混合了“寂无”、“虚无”以及一丝难以形容的“古老呼唤”的奇异波动,顺着那缕精神触须与凌霜气息的联系,猛地反向冲入了张凡的意识,更隐隐向着新京方向那微弱的联系通道蔓延而去!
这波动并非攻击,却让张凡的灵魂剧烈震颤,仿佛听到了某个沉睡在无尽虚无深处的、宏大而悲伤的叹息。与此同时,那道发丝般的紫色裂隙,也随着这股共振,猛地扩张了数倍!虽然依旧不大,但其内部显露出的,不再仅仅是深邃的黑暗,而是一片更加诡异、仿佛由无数破碎镜面和无意义几何图形构成的、不断变幻的混沌景象!
而在那景象深处,张凡惊鸿一瞥,似乎看到了……一颗被无数紫色锁链缠绕、表面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微弱星光的……残破星球虚影?!以及,一个背对众生、孤独坐在星球残骸之上的、模糊而高大的背影?!
这惊世骇俗的一瞥仅仅持续了万分之一秒,紫色裂隙便重新收缩,景象消失。但那残留的影像和波动,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张凡的灵魂深处,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疑问。
第三世界?被囚禁的星球?那个背影是谁?!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紫色丝线在完成这次诡异的“共振”后,似乎“满足”了,或者消耗了某种力量,其侵蚀速度再次减缓,甚至比之前被干扰时还要慢。但它与守望者核心光晕的接触,已经比之前深入了一丝,那一小块被抹除的区域,也略微扩大了一点点。
更糟糕的是,故乡世界的危机迫在眉睫!钻地虫的破坏让废墟根基即将崩溃!
张凡强行压下心中的滔天巨浪与无数疑问,他知道,现在必须做出抉择!紫色裂隙的异变和那惊鸿一瞥的真相固然重要,但眼前同伴的生死才是第一位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能再瞻前顾后了!
他将绝大部分恢复的心神力量,连同刚刚因紫色裂隙异变而被动接收到的那一丝奇异波动中的某些“韵律”(他直觉这或许有用),猛地通过心桥,灌注向故乡世界,但不是均匀分配,而是……全部集中向了其中一个人——老黑!
同时,他向着所有同伴,传递出了一道简短、急促却无比清晰的意念:
“放弃据点!以老黑为核心,突围!向东南,三百米,有地下掩体入口!”
这是他之前通过心桥感知战场环境时,隐约捕捉到的、一个被掩埋在瓦砾下的旧时代防空洞入口!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紧接着,他将自身对阴影、空间、以及刚刚从紫色波动中捕捉到的一丝“虚实转换”的微妙感悟,毫无保留地、如同醍醐灌顶般,轰入了老黑因过度消耗而近乎枯竭的识海!
“老黑!看你的了!”
这是孤注一掷的信任!将所有人的生路,押在了此刻状态最差、却最擅长诡谲之道的老黑身上!
故乡战场,即将崩塌的废墟上。
接到张凡意念的老黑,身体猛地一震!濒临透支的识海被强行注入如此庞大而玄奥的信息,带来的是撕裂般的痛楚,但也有一股全新的、他从未体验过的力量感与“视野”!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因疲惫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却亮得吓人!他看向东南方向,在张凡意念的指引下,他“看”到了那被层层瓦砾掩盖的入口,更“看”到了从他们此刻位置到那里之间,尸潮相对薄弱的一条……“阴影路径”!
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路,而是空间与光线、能量流动交织形成的,一条短暂的、不稳定的“间隙”!
“跟我走!!!”
老黑发出一声嘶哑却无比坚定的低吼,身形第一次不再隐藏于阴影,而是猛地向前冲去!他手中匕首划出的轨迹,不再仅仅是切割肉体,更仿佛在切割空间与光线的“纹理”!所过之处,尸潮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推开、迟滞,出现了一条狭窄而短暂的通道!
胖子毫不犹豫,一把扛起行动不便的猴子,怒吼着紧跟而上!杨青和嘉嘉护在两侧,拼尽全力阻挡两侧涌来的丧尸。
突围,开始!向着那未知的、可能是最后希望的地下掩体,向着绝境中撕开的一线生机!
而空间夹缝中,做出抉择的张凡,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虚弱到了极点。他强行集中力量支援老黑,导致自身与守望者核心的共鸣再次出现不稳,紫色丝线的侵蚀似乎又有加速的迹象。
但他顾不上了。
他死死盯着那道再次恢复平静、却仿佛隐藏着更大秘密的紫色裂隙,又看向故乡世界那艰难而决绝的突围身影,最后感受了一下新京方向那依旧微弱却顽强存在的、属于凌霜的精神联系。
三线危机,远未结束。
而他,已经走到了极限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