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照那番冰冷而决绝的话语,像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狠狠泼在江瀚远和沈清漪脸上,浇得他们一时竟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为他们好?负责?担心她走弯路?
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被自己亲生女儿毫不留情地剖开,露出底下那点可笑的双标和怀疑,让久居高位的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
尤其是江瀚远,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怒火翻腾,却偏偏找不到合适的措辞。去查?去学校查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不是作弊?这种事要真传出去,他江瀚远的脸往哪儿搁?
沈清漪的心绪更为复杂。女儿话里的冷漠像利剑一样扎在她心口,刺痛之余又隐隐带着一丝羞愧。可那丝羞愧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强烈的挫败感和委屈。她眼圈发红,咬牙切齿,声音里带着哭腔:“反了!真是反了!这哪是女儿,这是来讨债的!”
林晚照已经关上了房门。门外隐约传来争吵与叹息,她却充耳不闻。她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套新的物理竞赛卷子,笔尖重重落下。那些冷冰冰的符号和公式,成了她唯一的慰藉和支撑。
父母的怀疑,她可以无视。
同学的嘲笑,她可以承受。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没法阻止。
正如阳光下总有阴影。
与此同时,另一处华丽的别墅卧室内,气氛则更加阴郁。
江心柔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柔得体的假面孔。她的长发凌乱,眼睛红肿,昂贵的真丝床单被扯得一团乱麻,地板上摔坏的平板还残留着裂开的屏幕。那是她刚刚用来疯狂刷新论坛时,被气到砸下的。
150分。
满分。
林晚照。
每一个字,都像铁锤般重重砸在她心口。
凭什么?!那个乡下转来的土鳖,那个英语连整句都说不利索的蠢货,凭什么考出满分?!
明明自己才是江家培养十几年的掌上明珠,才是明德高中公认的学霸千金,才是所有人眼中理应的骄傲!可如今,这一切都被一场满分考试彻底击碎。
她闭上眼,脑海里止不住地浮现出早晨红榜前的场景。
周围人的惊呼、震惊、议论,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她当众崩溃、失声尖叫的模样,肯定已经传遍整个学校。越想越绝望,越想越恨不得将那一刻彻底抹掉。
“啊——!”她猛地尖叫一声,把脸狠狠埋进枕头里,身体因极致的嫉恨而颤抖。
可很快,她又猛地抬起头,眼神阴狠,咬牙切齿。
不行!绝不能就这样算了!她不能允许林晚照踩在自己头顶耀武扬威!
作弊。对!一定是作弊!只有这个解释。否则,一个从小在破学校长大的穷酸丫头,凭什么一下子满分?
可是,怎么证明?
父母那边,似乎也不敢轻举妄动;学校公开成绩,没有异议。事情看似尘埃落定。
江心柔的呼吸急促起来,忽然,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光。
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明的不行,就走暗的。舆论的力量,她最清楚。只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就足以把林晚照的光环烧成灰烬。
她抓起床头柜上的备用手机——一个平时几乎不用的号码,没有实名认证。手指颤抖,却带着兴奋,快速点开那个匿名聊天软件。
几个号称“最懂内幕”的校园八卦群,此刻依旧热闹非凡,满屏都是对林晚照的膜拜和惊叹。
江心柔盯着那些字句,眼眶发红,指甲狠狠掐进手心。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伪装成一个“偶然得到秘密消息”的爆料者。
【吃到一个大瓜!关于今天的满分大神!】
消息一出,立刻引来好奇。
【真的假的?】
【快说!】
【匿名的别装神秘啊!】
江心柔继续打字,语气模仿得煞有其事:
【只是听说哈,别当真。昨天有人看到,周老师下班后特意去了打印室,待了很久。而那个时候,我们的新晋学神,‘恰好’也在办公室。】
她没有直接说“泄题”,只是留了一个暧昧的“巧合”。
群里瞬间炸开:
【卧槽?这时间点……太巧了吧?】
【打印室?是印试卷?】
【难怪啊!】
【怪不得能考满分!原来是有门路的!】
怀疑一旦被点燃,便像干草一样疯狂蔓延。
江心柔盯着屏幕,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她再添一把火:
【而且你们想啊,那题有多难你们心里没数?考满分,真可能?反正我是不信。除非——答案提前就知道了呗。】
配上一张“狗头保命”的表情包,更显得轻描淡写,却充满暗示。
很快,就有人把这段话复制到论坛。
【疑似泄题?时间线惊人重合!】
【理性讨论:满分是否太巧合?】
【扒一扒‘学神’逆袭的疑点。】
帖子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标题带着强烈暗示。
很快,那些帖子被推上热帖。有人义愤填膺:“要求学校彻查!”有人冷笑:“就说嘛,哪有这种奇迹!”也有人幸灾乐祸:“哈哈,果然是提前拿到题,原形毕露了!”
虽然也有理智的声音在质问“证据呢?别瞎说”,可阴谋论永远比真相传播得更快。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江心柔盯着屏幕上不断攀升的热度,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却勾起了一个快意的弧度。
很好。
怀疑吧。质疑吧。
她要让林晚照的光环沾满泥土,让她跌落神坛!
她放下手机,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双猩红而扭曲的眼睛,强行深吸一口气,重新整理头发,换上温柔无害的笑容。
白天,她是那个温柔懂事的江家千金。
夜里,她是操纵舆论的暗手。
“林晚照,”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喃喃,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阴毒的弧度,“你以为赢了吗?游戏,现在才开始。”
恶毒的流言,像阴影般再度笼罩。
而林晚照全然不知,她正被人悄悄布下的漩涡,推向新的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