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日,朝慈算是切身体会到了何为“大师兄的专属照料”。
严彧的洞府俨然成了他的专属疗养所。
每日清晨,严彧会准时带来由灵膳堂长老亲自烹制的、针对他伤势和灵力恢复的极品药膳。
那药膳并非苦涩难咽之物,反而将各种珍稀灵材调和得恰到好处,香气扑鼻,口感醇厚,入腹便化为精纯温和的暖流,滋养着四肢百骸。
除了固定的药膳,严彧的袖里乾坤仿佛是个无尽的宝库。
时而取出几枚朱果,清甜汁液蕴含的灵力能瞬间抚平经脉的细微疲惫;
时而拿出一壶百花灵酿,浅酌一口便觉神魂清明;
甚至有一次,他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小罐晶莹剔透的“玉蜂王浆”,那蕴含的生机之力让朝慈几乎感觉自己的根骨都在被悄然洗涤强化。
朝慈起初觉得自己这伤员待遇未免也太好了。
但严彧总是神色平淡地将东西递到他面前,言简意赅:“对你恢复有益。” 或是,“师尊吩咐的。”
朝慈便也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大师兄表达关心的方式,就是将一切他认为好的、有用的东西,不动声色地堆到他面前。
除了吃食,严彧在修炼上也未曾放松对他的“监督”。
他并未让朝慈立刻投入高强度的练剑,而是让他静坐感悟,消化前三场战斗的收获。
严彧自己则在一旁护法,偶尔在他灵力运转出现偏差,或是心神不宁时,出言提点一两句。
他的指点往往一针见血,直指核心,让朝慈少走了许多弯路。
更多的时候,严彧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或是处理宗门事务,或是自行打坐。
洞府内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一种舒适的寂静,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炉火上药罐发出的细微“咕嘟”声。
朝慈肩头的月白灵鹤在这充裕的灵力和安宁的氛围下,愈发凝实灵动,时常舒展着光翼,在洞府内翩跹起舞。
而严彧肩头的小青蛇,也总会趁机溜出来,不远不近地跟着白鹤,尾巴尖依旧保持着高频的小幅度摇摆,想靠近又似乎有些怯怯的模样,惹得朝慈暗自发笑。
这三日,朝慈身体迅速恢复,状态甚至比受伤前更胜一筹。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彻底静了下来。
在极致的安宁与满足中,他反复回味着与韩林那一战。
对方弈剑之术的精妙算计,与自己最后那由心而发的一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柔韧绵长”,源自对流水与青竹的观察,讲究顺势而为,持久不息。
但这“顺势”,是否也隐含了一丝被动?
水,可柔可刚,润物无声,亦能穿石裂岸。
竹,可曲可直,随风而弯,亦能节节攀升。
他的剑意,不该只有“承受”与“化解”,更应有属于自身的“包容”与“升华”。
如同海纳百川,无论清澈溪流还是浑浊泥沙,皆能包容,最终沉淀净化,化为自身的浩瀚与深邃。
如同大地承泽,承受雨打风吹,却能孕育万物,将外力转化为生机。
一个宏大的意念在他心中渐渐成型——他的剑,不应仅仅是避让和卸力,更应有一种“容纳转化,反哺自身”的意境。
将敌人的攻击、外界的力量,乃至自身的情绪、感悟,都视作“养分”,以自身独特的韵律将其包容、沉淀、转化,最终成为推动自身剑道前行的力量。
这个念头一生,周身气机不由自主地随之流转,那原本如水般绵长的灵力,运转之间,带着一种容纳一切的磅礴意味。
肩头的白鹤剑灵也发出一声更加清越的鸣叫,灵光似乎更加内敛深邃。
一直闭目调息的严彧倏然睁开双眼,看向朝慈,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赞赏。
他感知到了朝慈身上那股正在蜕变、升华的剑意。
这小师弟的天赋,当真恐怖!仅仅三日静养感悟,竟能于剑道上再有如此精进,这已不仅仅是技巧的提升,而是触及到了“道”的层面!
严彧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看着,守护着,任由朝慈沉浸在那玄妙的悟道状态之中。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当朝慈再次睁开眼时,眸中神光内蕴,清澈依旧,却仿佛多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海,一片厚重承泽的地。
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圆融深沉,虽仍是筑基期,却给人一种难以看透的感觉。
他看向严彧,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带着几分跃跃欲试:“师兄,我准备好了。”
严彧凝视着他,良久,唇角弯了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