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外,谢兰殊根据朝慈提供的账本临摹页和“玄鸟”代号,调动了麾下所有能调动的商业暗线,开始秘密排查京城中与萧家有关联的产业。
那些看似普通的银楼、绸缎庄,背后可能隐藏着为萧家洗钱、输送利益的庞大网络。
破译密信符号的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谢兰殊甚至动用了侯府供养的、一位精于密码破译的老学究。
宫内,朝慈能明显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萧贵妃虽然表面依旧镇定,但眉宇间偶尔掠过的一丝阴霾,以及她召见心腹太监高德胜和女官赵嬷嬷的频率增加,都说明她并非毫无察觉。
赵嬷嬷似乎更加谨慎了。
朝慈注意到,她不再在深夜于自己房中算账,去往小佛堂的次数也变得飘忽不定,有时隔两三日,有时则连续数日不去。
这给朝慈的进一步探查增加了难度。
这夜,朝慈再次冒险潜入佛堂。
他需要确认赵嬷嬷是否转移或更换了暗格中的东西。
然而,当他如法炮制打开暗格时,心里却是一沉——紫檀木匣依旧在,但分量似乎轻了些。
他迅速打开,发现里面那几本厚厚的账册少了一本,正是记录“玄鸟”相关款项最详尽的那本!剩下的账册和密信也似乎被重新整理过。
对方果然起了疑心,已经开始清理痕迹!
朝慈不敢耽搁,立刻将剩下的账册关键页和密信符号再次临摹下来,与原稿仔细对比,确认没有遗漏或新增内容后,才将一切恢复原状,悄然离开。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赵嬷嬷甚至萧贵妃,可能已经开始内部排查,任何一个细微的疑点都可能引火烧身。
第二天白天,朝慈在茶房当值时,更加留意赵嬷嬷的动向。
他发现赵嬷嬷似乎有意无意地观察着茶房的每一个宫女,目光尤其在几个新来的,包括朝慈自己身上停留得更久。
“朝云,”张嬷嬷吩咐道,“去库房领些今年新贡的雪顶含翠来,娘娘近日喜欢这个。”
“是。”朝慈低眉顺眼地应下,心中却是一动。
库房,正是他前几夜听到异常交谈的地方。
他端着对牌,走向库房。
库房管事是个面色蜡黄的老太监,正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朝慈递上对牌,说明来意。
老太监慢悠悠地起身去取茶叶,嘴里嘟囔着:“雪顶含翠……可是紧俏货,也就娘娘那儿用得多……”他打开一个密封的锡罐,小心地称量着。
就在这时,库房内侧一扇小门被推开,一个身影闪了出来,正是朝慈那夜见过的、身形壮硕的“假太监”!
他显然没料到外面有人,看到朝慈时,眼神瞬间闪过一丝警惕与凶光。
朝慈心中警铃大作,但面上却适时地露出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的惶恐模样,怯生生地低下头,小声道:“奴婢……奴婢来领茶叶。”
那“假太监”死死盯着朝慈,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什么破绽。
老太监见状,忙打圆场:“哎呦,王管事,您怎么从这儿出来了?这是茶房新来的丫头朝云,来领茶叶的。”他转向朝慈,“还不快见过王管事?”
“奴婢见过王管事。”朝慈依言行礼,姿态卑微。
那王管事又审视了朝慈片刻,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阴沉着脸快步离开了库房。
朝慈能感觉到背后那道如同实质的目光,直到他走出库房很远才消失。
这个王管事,又是萧贵妃的心腹之一,一样负责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他不动声色地端着茶叶回到茶房,仿佛刚才的一切未曾发生。
但心中已然明了,凤仪宫内部的网正在收紧。他必须更加小心,同时,也要加快行动步伐。
当夜,他将库房遭遇王管事以及账册被取走一本的情况,再次通过严彧传递出去。
消息传到谢兰殊耳中,他意识到宫内情况已十分危急。
朝慈随时可能暴露。
“告诉十一,若无十足把握,暂停夜间探查,优先自保。”谢兰殊对传递消息的严彧沉声道,“外围调查已有进展,‘玄鸟’与京城最大的地下钱庄‘汇通柜坊’关系密切,我们正在设法拿到他们的核心账目。让他务必坚持住,证据链即将闭合!”
严彧将话带回给朝慈。
朝慈听完,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知道谢兰殊的意思,现在比拼的是耐心和时机,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乱。
他决定暂时蛰伏,白天继续扮演好“朝云”,夜晚除非有绝对把握和安全路径,否则不再轻易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