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又像是狂风中的一片落叶。下方是翻涌的混沌能量狂潮,是舞动的巨大触手阴影,是铁壁那决绝扑向蓝光裂缝的背影。失重感瞬间攫住了林奇,耳边只剩下能量乱流的尖啸和自身血液奔涌的轰鸣。
他计算着角度和距离,下坠的同时,右手能量手枪连续朝着最近一条试图卷向他的触手根部射击!“裂解”脉冲在狂暴的能量背景中效果大打折扣,只在厚重的甲壳上留下焦痕,但成功吸引了触手的注意,让它攻击的轨迹出现了瞬间的偏斜。
借着这刹那的空隙,林奇在空中艰难地调整姿态,将墨菲给的、那套轻薄内甲最后的能量全部注入到背部的应急缓冲模块(虽然这内甲并非设计用于高空坠落)。同时,他左手的“相位信标”已经握在掌心,但强行压制了激活的冲动——下方情况不明,随机传送的风险太大。
他的目标,是蓝光平台边缘那未被裂缝完全覆盖的区域。铁壁扑向的是裂缝中央,他必须落在旁边。
下坠的速度快得惊人。暗紫色的浓雾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冰寒和侵蚀。他死死盯着下方那在能量潮汐中明灭不定的蓝色光晕。
近了!
就在他即将撞上平台的瞬间,一条未被完全干扰的触手末端,如同鞭子般狠狠抽在他的侧腰!
“噗!”
剧痛传来,林奇感觉肋骨可能断了几根,内脏仿佛都移了位。他闷哼一声,下坠的轨迹被强行改变,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斜斜砸向平台边缘!
砰!
沉重的撞击声被能量潮汐的轰鸣淹没。林奇狠狠摔在冰冷的、布满纹路的金属平台边缘,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他趴在地上,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眼前阵阵发黑,全身骨头仿佛散架,侧腰更是传来火烧般的剧痛。内甲的缓冲和防护功能彻底过载,冒出了细微的电火花。
但他成功了!他落在了平台上,就在那道裂开的、通往地下的缝隙旁边几米处。
他艰难地抬起头。能量潮汐的峰值正在过去,翻涌的浓雾开始回落,平台的蓝光重新变得清晰了一些。他能看到,那道裂缝宽约两米,内部并非完全黑暗,而是透出一种冰冷的、如同水波般的淡白色微光,向下延伸,深不见底。裂缝边缘光滑整齐,显然是某种精密结构的一部分。
而铁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裂缝之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能量残迹。
林奇强忍着剧痛,摸出高效治疗针剂,给自己注射了一支。针剂的效果迅速但有限,暂时稳定了伤势,但剧烈的疼痛和虚弱感依旧。他必须立刻行动,跟上铁壁,不能让他独享下面的秘密。
他挣扎着爬向裂缝。裂缝中涌出的淡白色微光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宁静的秩序气息,与周围狂暴的混沌能量形成鲜明对比。这光芒似乎能中和一部分混沌侵蚀,让他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
来到裂缝边缘,他探头向下望去。里面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同样散发着淡白微光的金属通道,通道壁上也有着与平台类似的、更加复杂的能量纹路。通道盘旋向下,不知通向何处。铁壁沉重的脚步声正在下方快速远去。
没有退路。林奇深吸一口气,再次催动体内残存的、已经降至谷底的权限能量,护住伤处,手脚并用,沿着光滑的通道壁,向下滑去。
通道并非笔直,而是带着螺旋向下的弧度。滑行了大约十几秒,眼前豁然开朗。
他跌入了一个更加广阔的空间。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地下大厅。大厅的穹顶和四壁都由某种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非金属材质构成,上面镌刻着难以计数的、复杂到令人目眩的立体能量回路和符文,它们如同有生命般缓缓流转、明灭。整个大厅充盈着纯净、稳定、磅礴到难以想象的秩序能量!与外面那个混沌肆虐的世界相比,这里简直是神国净土。
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二十米的、如同无数水晶棱镜嵌套而成的复杂多面体。多面体缓缓自转,每一面都折射着大厅的光芒,内部仿佛有无数星河在生灭流转,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古老气息。
而在多面体的正下方,铁壁正站在那里,仰望着这造物,他身上的重型装备已经解除,露出本来的面容。他的脸上充满了震撼、狂热、以及……一种混合着贪婪与敬畏的复杂神情。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铁壁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守望者遗产’……不,这不仅仅是遗产,这是……‘种子’!重启秩序的‘种子’!”
林奇伏在大厅入口的阴影处,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这就是“守望者遗产”?这个充满秩序能量的水晶多面体?它蕴含的力量,简直超乎想象!难怪铁壁如此疯狂地寻找。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被大厅另一侧的事物吸引。
在靠近一侧墙壁的位置,有一个相对小一些的、类似控制台的凸起结构。控制台表面,安静地放置着三样东西:
左边,是一枚拳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部有银白色能量如烟云般流转的晶体——与雷蒙德博士提到的、古代“净化回响”装置所需的“秩序水晶”描述极为相似,但更加纯粹、强大。
中间,是一个打开的、非金非木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盒子的材质和纹路,与林奇手中的“幽影存储器”如出一辙。
右边,则是一块巴掌大的、薄如蝉翼的透明面板,上面正流动着与林奇意识深处那份“结构图谱”同源、但完整、清晰、浩瀚了无数倍的能量结构信息!这正是那份图谱缺失的主体部分!是修复、甚至理解“基石”和这“种子”的关键!
原来,存储器只是钥匙之一,用来定位和初步验证。真正的“遗产”或者说“种子”,以及解读、使用它的关键(图谱主体和秩序水晶),就存放在这里。那个空盒子,显然原本存放着另一个“幽影存储器”,可能已经被之前的“协作者”或其他人取走。
铁壁的注意力完全被中央的水晶多面体吸引,暂时没有注意到控制台这边。
这是机会!林奇的心脏狂跳。如果能拿到那份完整的“结构图谱”和“秩序水晶”,即使无法立刻掌控中央的“种子”,他也能在修复堡垒、理解能量本质、乃至对抗混沌的道路上获得质的飞跃!这或许是对抗铁壁和“蝰蛇”,甚至应对未来危机的关键!
但铁壁近在咫尺,而且实力强悍。自己身受重伤,能量见底。
他必须赌一把。赌铁壁对“种子”的痴迷,赌自己拿到东西后,能否利用大厅的秩序能量环境,或者……那枚“秩序水晶”,争取到一线生机。
没有丝毫犹豫,林奇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双腿,如同扑向猎物的伤豹,从阴影中冲出,目标直指那个控制台!
“谁?!”铁壁的感知极其敏锐,几乎在林奇动身的瞬间就察觉到了异样,猛地转头,眼中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寒光!“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没想到,这个屡次逃脱他追杀、在K-33让他损失惨重的“小虫子”,竟然也跟着潜入了这里,而且似乎要抢夺他势在必得的东西!
“找死!”铁壁怒吼一声,甚至顾不上中央的“种子”,身形如电,带着狂暴的权限能量(他的权限显然不低,而且似乎带着某种军务长的铁血肃杀特性),朝着林奇猛扑过来,手中瞬间凝聚出一柄能量构成的、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战刀!
战刀未至,凌厉的杀意和灼热的气浪已经扑面而来!
林奇不管不顾,眼中只有控制台上的图谱和水晶。他将速度提升到极限,甚至牵动了肋骨的伤势,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碎了牙,伸出颤抖的、沾满自己血迹的手,抓向了那枚晶莹剔透的“秩序水晶”和那块流动着浩瀚知识的透明面板!
指尖,即将触及。
背后,铁壁的夺命战刀,也已临头。
坠落深渊,终于见到微光。而这微光,是否会在他触手可及的瞬间,被紧随而来的黑暗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