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前哨站位于一片被严重侵蚀的丘陵地带,距离7号据点约二十公里,恰好位于据点与复兴军新建立的对峙前哨基地的侧后方。这里地势崎岖,遍布着风化的岩石和枯死的、形态扭曲的灌木,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比寻常废土更浓重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某种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根据渡鸦提供的地图,前哨站的主体结构深埋在地下,地表只有一个不起眼的、被碎石半掩的金属拱门入口。
林奇带领的探索小队,在荒芜的地形中潜行了整整一天,避开了几处辐射异常区和零星游荡的变异生物,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目标区域。
“就是这里了。”铁砧压低声音,指着前方山坡下那个黑黢黢的、如同怪兽巨口般的入口。拱门上的金属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依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被划掉的鹰徽标志,与“回声研究所”的标志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
空气中那股不祥的气味在这里尤为浓烈。林奇全力展开【环境感知】,小心翼翼地扫描着入口周围。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心中一凛:入口附近的能量场极其紊乱,充满了各种低频的、非自然的波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陷阱和警报装置在暗中运行。更深处,则是一片死寂,但死寂之下,隐藏着几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冰冷杀意的能量源——休眠的“清道夫”!
“入口有防御系统,虽然年久失修,但很危险。”林奇低声警告,“清道夫在里面,数量不明,处于深度休眠,但感知范围可能很大。大家跟紧我,绝对不要触碰任何东西!”
队员们紧张地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这些武器大多是缴获自复兴军的制式步枪和几把粗劣的能量手枪,在狭窄的地下空间能发挥的作用有限,更多是心理安慰。
林奇从怀中取出渡鸦给的黑色“钥匙”匣子。匣子触手冰凉,表面没有任何按钮或接口。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权限能量注入其中。
嗡……
匣子表面亮起一圈极淡的蓝色光晕,同时,林奇的【环境感知】中,入口处那些紊乱的能量波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了片刻,出现了一条极其狭窄、转瞬即逝的“安全路径”!
“就是现在!跟我来!”林奇低喝一声,率先冲下斜坡,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入黑暗的拱门。铁砧等人紧随其后,不敢有丝毫迟疑。
一进入拱门,一股陈腐、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更浓的机油和铁锈味。脚下是向下的、布满灰尘和碎石的金属阶梯。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钥匙”匣子发出的微弱蓝光,勉强照亮脚下几米的范围。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老旧的线缆管道和已经失效的照明灯罩,偶尔能看到一些警示标志和模糊的操作说明,文字是旧时代的通用语,但大多残缺不清。
林奇将感知催发到极致,如同雷达般扫描着前方和四周。他“看”到墙壁和天花板上隐藏着不少红外感应器和压力踏板,但大多因为能源耗尽或损坏而失效。只有少数几个还在微弱地运行着,被“钥匙”散发的屏蔽场巧妙地绕过。
队伍在死寂中缓慢下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醒沉睡的猎犬。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向下行进了约五十米,阶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带有复杂机械转盘锁的合金大门。大门紧闭,表面布满了爪痕和能量武器烧灼的痕迹,显然曾经经历过激烈的战斗。
“钥匙”匣子靠近大门时,蓝光微微闪烁。大门内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机括转动声,随后,“咔哒”一声轻响,转盘锁自动旋转了半圈。
“门开了。”林奇示意铁砧上前。
铁砧和另一名队员合力,缓缓推开沉重的大门。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刺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注视着门后的黑暗。
门后是一条更加宽阔的通道,两侧是一排排紧闭的舱室门,像是宿舍或者办公室。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个更加宽敞的空间,似乎是指挥中心。
“清道夫的能量信号……在更深处。”林奇感知着那几股冰冷的杀意,它们似乎分布在通道尽头的空间周围,如同忠实的守卫。“我们的目标,‘织网者’,应该就在指挥中心里。”
“怎么过去?通道里可能有陷阱。”铁砧低声道。
林奇仔细观察着通道。地面铺设着金属网格,隐约能看到下面有复杂的管线。墙壁上也有一些不起眼的传感器。“钥匙”的屏蔽场似乎依旧有效,但范围有限。
“跟紧我,走我走过的路线,绝对不要偏离!”林奇再次强调。他凭借着感知,如同走钢丝般,在通道中选择着安全的落脚点。队员们一个接一个,蹑手蹑脚地跟上,心脏狂跳。
短短一百多米的通道,仿佛走了一个世纪。终于,他们抵达了通道尽头的指挥中心门口。这是一扇对开的、更加厚重的防爆门,门上有一个紧急手动阀门。
就在铁砧准备上前转动阀门时,异变突生!
“咔嚓!”
一声轻微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从队伍后方的一间舱室门内传来!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
林奇的感知猛地锁定声音来源!那间舱室内,一个原本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的“清道夫”能量信号,突然变得活跃起来!它被惊动了!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某个传感器的灵敏度发生了变化,也可能是刚才开门的声音……
“不好!有清道夫醒了!”林奇低吼,“快开门!进指挥中心!”
铁砧反应极快,用尽全身力气转动阀门!防爆门发出沉重的声响,缓缓打开一道缝隙!
几乎在同一时间,后方那间舱室的门猛地被从内部撞开!一道黑影如同闪电般扑出!那是一只体型如猎豹大小、拥有四条机械腿、头部是复眼传感器和旋转切割刃的“清道夫-IV”型单位!它红色的光学镜头瞬间锁定了队伍末尾的一名队员!
“小心!”铁砧怒吼,举枪射击!
“哒哒哒!”子弹打在清道夫的合金外壳上,溅起一串火星,却无法阻止它的扑击!
那名队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就被清道夫扑倒在地,切割刃瞬间撕裂了他的防护服和身体!
“混蛋!”其他队员目眦欲裂,疯狂开火!能量手枪的光束和步枪子弹交织成火力网,将清道夫暂时逼退。
但枪声和能量武器的光芒,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地下的死寂!
嗡——!嗡——!嗡——!
指挥中心周围,另外三股冰冷的能量信号几乎同时被激活!更多的清道夫被惊动了!
“快进去!”林奇大吼,权限能量爆发,形成一道微弱的精神冲击,干扰了最近一只清道夫的锁定系统,为队员们争取了宝贵的一秒!
铁砧和剩下的五名队员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指挥中心!林奇最后一个闪身而入,铁砧立刻奋力关闭防爆门!
“砰!”沉重的防爆门刚刚合拢,外面就传来了剧烈的撞击声和切割声!醒来的清道夫开始疯狂攻击大门!
“顶住门!”铁砧和两名队员用身体死死抵住门内侧的加固杆。门外传来的力量巨大,金属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奇喘息着,迅速打量指挥中心内部。这里空间很大,布满了落满灰尘的控制台、破碎的显示屏和倾倒的座椅。中央是一个半圆形的指挥台,台上固定着一台造型奇特、布满接口和指示灯、但屏幕漆黑的设备——那应该就是“织网者”!
“就是它!快!检查状态!”林奇对一名懂些技术的队员喊道。
那名队员立刻扑到控制台前,用携带的工具尝试接通电源和检查线路。其他队员则紧张地戒备着四周,生怕还有其他出口会冲进清道夫。
门外,撞击声和切割声越来越密集,显然不止一只清道夫在攻击。防爆门虽然坚固,但也支撑不了太久。
“引导者!设备损坏严重!主电源离线!备用电池好像还有一点点电,但不够启动!”技术队员焦急地喊道。
林奇的心沉了下去。他冲到控制台前,看着那台死气沉沉的设备。【环境感知】扫描过去,设备内部只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核心部件似乎有多处物理损坏。
“钥匙!用钥匙试试!”铁砧一边顶着门,一边吼道。
林奇立刻将黑色匣子贴近“织网者”的一个看起来是数据接口的地方。匣子蓝光闪烁,但设备毫无反应。
“不行!接口协议不匹配!或者能量太低无法识别!”技术队员绝望道。
难道……赌上一切,到头来只是一场空?门外清道夫的攻击越来越猛烈,门框开始变形,裂缝出现!
绝境!真正的绝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奇的目光落在了控制台角落的一个不起眼的、带有手动摇柄的装置上。那是一个……紧急物理超驰控制器?用于在主系统失效时,手动注入高能量,强行启动特定功能?
“那个!试试那个!”林奇指着摇柄装置喊道。
技术队员一愣,随即扑过去,用力开始摇动摇柄!摇柄极其沉重,他摇得满头大汗,才勉强转动了几圈。控制台上,几个原本熄灭的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反应!但能量远远不够!”技术队员嘶声道。
能量!需要巨大的能量!林奇脑中灵光一闪!他还有最后一张牌——他的管理员权限!虽然能量所剩无几(仅恢复至40%),但或许可以……
没有时间犹豫了!防爆门上的裂缝越来越大,一只清道夫的切割刃已经刺了进来!
“所有人退后!远离控制台!”林奇大吼,同时将双手按在“织网者”冰冷的外壳上,不顾一切地将体内残存的所有权限能量,如同开闸泄洪般,疯狂注入设备!
嗡——!!!
一股狂暴的能量乱流以林奇为中心爆发开来!控制台上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屏幕猛地亮起,显示出一片乱码和错误警告!“织网者”发出刺耳的尖啸,内部零件冒出火花和黑烟!
“引导者!”队员们惊呼。
林奇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抽空,剧烈的痛苦席卷全身,但他死死咬着牙,维持着能量输出!
“检测到……高能……注入……核心……协议……强行……启动……”一个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从设备中传出。
门外,清道夫的攻击突然停止了!它们似乎被这异常的能量爆发干扰了!
“成功了……吗?”铁砧喘着粗气,看着冒烟的设备。
就在这时,“织网者”的屏幕猛地定格,显示出一行血红色的文字:
【紧急协议启动:区域信息扰断场生成中……】
【警告!核心过载!系统即将崩溃!】
【倒计时:10……9……】
系统要自毁了!但扰断场似乎启动了!
“走!快走!”林奇虚弱地喊道,几乎站立不稳。
队员们架起林奇,冲向指挥中心另一侧的一个紧急逃生通道出口。铁砧用炸药炸开了锈死的闸门。
当他们狼狈不堪地冲出地下,回到冰冷夜空下时,身后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整个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织网者”自毁了。但它的扰断场,成功启动了吗?
林奇瘫倒在地,望着远处复兴军前哨基地的方向,心中一片茫然。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名队员牺牲),带回的,是一个未知的结果。
生存的希望,依旧渺茫。而沉睡的猎犬已被惊醒,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