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摇头:“不知道,我去看看?”
张彦很遗憾自己不能亲眼看到,“你去吧,看完回来跟我说。”
“好。”张瑜立马起身出门去。
杖责一百棍的惩罚很重,可以将一个普通人打死或打残。
主簿知道这事后,立马就去求屠成刚:“大人请冷静啊,这一百棍下去绝对要一命呜呼!”
屠成刚拧着眉问:“有这么严重吗?我在京都被皇上罚一百棍后,没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主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你俩体质能一样吗?
尽管心里脑补了一堆,脸上还得苦口婆心地劝道:“大人是武榜眼,身体自然与常人不同。这两人都是书院里的夫子,平日里连种地的苦都没吃过,怕是连五十棍都扛不住!”
屠成刚闻言开始反思,大步朝行刑处走去,两人的板子已经打上了,痛呼声此起彼伏。
“啊……饶命啊!饶命啊!”
“大人!大人请快住手,草民是真撑不住了!”
“啊——”
“救命啊——”
张瑜跑出来时,就听见旁边有人在报数:“四十棍,四十一棍,四十二……”
“啪——啪——”
周秉礼和何仁义的痛呼声越来越小,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身上还有血水不断流出。
“饶了我吧……”
“草民知道错了……”
张瑜从来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他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这一下便撞到了屠成刚的身上。
张瑜愣住,赶紧想下跪,却被屠成刚往后推去,示意他一边站着。
主簿急得团团转,围着屠成刚转圈劝道:“大人,快停下来吧,下官看他们快不行了。”
屠成刚也看到了那两个不中用的东西,确实奄奄一息了,怎么这么没用?
他沉着脸道:“都住手!”
衙役们收手,两人滚落在地上抽搐,身上衣衫褴褛,掺杂着皮开肉绽的血色,看起来惨不忍睹。
屠成刚冷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们两个当了这么多年先生,怎么狠得下心谋害一个孩童?!”
何仁义早就昏倒了。
周秉礼还清醒着,但也被打迷糊了,他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只循着声音的来源爬过去,艰难地开口:
“冤,冤枉……张彦,张彦是自己跳下去的,我都想起来了,我,我最后那下根本就没碰到他……大人,明鉴……”
周秉礼说完头一歪就昏倒了。
张瑜这几句话听得气红了脸,他立马反驳道:“胡说八道!我弟弟就是被你们推下来的!你们,你们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含血喷人!”
两个先生已经陆续昏了过去,无法回击。
屠成刚下令道:“收押进大牢,找大夫给他们看看,剩下的杖责等好了再说。”
“是。”
主簿听完这句才松了一口气。
关就关吧,总比直接把人打死了强。
张瑜对屠成刚跪下说:“大人,请您明鉴,万不可能信他们的谗言。我弟弟是无辜的,他从来没有害人之心,这两人就是谋害不成,倒打一耙!”
屠成刚这回察觉出点不对劲了。
虽然整件事人证物证都有,甚至他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人证,可要说张彦真这么单纯无辜,也对不起皇上临行前那么叮嘱他。
屠成刚想:难道这小子真有东西在藏着?
这么想着,他径直去了张彦房间。
张瑜本也想进去,但被人拦在外面,连院子都没进去,他担心屠成刚会对张彦不利,急得直喊冤枉。
屋中,屠成刚一进门就看见了躺床上的张彦。
呼吸绵长,但又没那么长。
若是普通人肯定没察觉出来,但屠成刚武功好,耳力好,很快就听出了不对劲。
“张彦,你没睡着。”他拆穿道。
张彦当然没睡着,他甚至根据屠成刚的反应,猜测到对方在怀疑他,装睡只能骗骗普通人,骗不了习武之人。
下午时,张彦也是确定屠成刚到了鸿宾楼下,这才跟周秉礼撕破脸,以身入局的跳楼行为看似很危险,其实都是他算准了会武的新县令就在楼下。
——没有任何赌的性质。
张彦睁开眼,又开始演:“回大人,我确实没有睡,头晕,强逼着也睡不着。”
屠成刚:……
这小子这么诚实,反搞得他下一句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屠成刚想起自己好歹还有科举三甲同进士的名次,总不至于连个十一岁的小子都搞不过,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方才周秉礼说他最后根本没推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你可有辩解?”
张彦反问道:“大人,周秉礼的板子打了多少?”
屠成刚公平公正地说:“四十八棍,他扛不住昏过去了,等治好了再继续打。”
张彦嗯了声道:“都痛到昏厥过去了,只怕脑子也被打得记不清了。大人,这种状态下的改口,如何能信?”
屠成刚上前,怀疑道:“他脑子清不清楚本官不知道,但本官看你脑子倒是挺清楚的,不像是被吓到的弱鸡样。”
到底是真晕还是假晕?
这小子不会是在装柔弱吧?
屠成刚单身汉一个,相貌又有点拿不出手,以至于跟柔弱妇孺接触的太少,经验浅薄,现下还真拿不准。
面对县令的质疑,张彦冷静地说:“大人,草民只是掉下来犯了头晕,并不是摔坏了头,刚中了案首的脑子还比较好用。”
屠成刚被他回嘴得哑口无言。
眼前这小子倒是坦诚,只是说话滴水不漏,全然找不出一丝错漏,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极了。
这世上哪有这么完美的案件?
偏巧张彦被害,偏巧他到了鸿宾楼下,偏巧他救下了张彦,还成为了见证人。
为什么总有种被人利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