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别墅大门内,是开着中央空调的凉爽。
沈知意、沈舒然以及沈锦尘,正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在玄关换鞋。
沈知意单脚站立,嘴里还在哼哼着不成调的、据说是某音爆火但谁也听不出原曲是啥的旋律,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今晚是先补上落下的三集狗血剧,还是先开一局游戏。
沈舒然则慢吞吞地弯腰,眼神放空,显然灵魂还飘荡在方才放学路上和沈知意激烈讨论的“男主到底会为爱黑化到何种程度”的学术问题上。
而沈锦尘,作为三人中唯一的男性、名义上的兄长、以及看上去最“稳重”的人物,很正常地把鞋换了。
就在这片刻的、弥漫着各自小心思的宁静里——
一个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敲散了三人脑中的所有粉色泡泡和游戏界面,清晰地从客厅方向传来:“过来。”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让玄关处的三人组动作瞬间定格。
沈知意还维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悬在半空的那只脚愣是没放下来;沈舒然弯着的腰僵在那里;沈锦尘那刚拿起第二只拖鞋的手,停顿在了半空中。
三颗脑袋极其缓慢地转向了客厅声音来源的方向。
只见客厅那巨大的、真皮的沙发上,一个挺拔的背影端坐着。
那人穿着熨帖得一丝不苟的衬衫,即使是居家状态,衬衫肩线也依然利落得能削水果。
他手里似乎拿着一份报纸,挡住了他的面容,只留下一个后脑勺。
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不确定”的紧张。
沉默,是沈家的玄关。
三秒钟后,一场激烈程度堪比世界大战、但全程无声的眼神交流,在三人之间瞬间引爆。
沈知意眼睛瞪得像铜铃,瞳孔里写满了“懵逼”与“不可置信”:刚刚……是我的幻听吗?那两个字……“过来”?是沈文衡说的?他在跟我们说话?这个点,他不是应该还在某高级会所谈着几个亿的小目标吗?怎么会出现在家里,还用这种……召唤宠物的语气?
沈舒然眉头微蹙,眼神里充满了自我审视与快速检索:我也听到了!完蛋,这语气……听起来不像是有好事发生。我最近……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吧?
她想着,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沈知意和沈锦尘,带着询问:你们呢?有没有背着我作大死?
沈知意接收到信号,立刻用眼神反驳,表情那叫一个“正气凛然”:开什么国际玩笑!咱俩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有坏事一起扛,有黑锅一起背!你要是没干,我怎么可能单独行动?我像是那种不顾姐妹情谊独自偷欢……啊不是,是独自作死的人吗?
初步达成“姐妹同盟无罪推论”后,两道目光齐刷刷地、带着审视的意味,聚焦到了现场唯一嫌疑犯——沈锦尘身上。
沈知意&沈舒然的眼神同步,充满了怀疑与“就是你小子把鬼子引来的?”的质问:是不是你?!说!是不是你在外面搞砸了什么事情,连累我们了?
被两道目光死死锁定的沈锦尘,先是微微张开了嘴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无端受害”的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用眼神发出了强烈的抗议:污蔑!赤裸裸的污蔑!你俩都不干坏事,我会干吗?我沈锦尘,向来是一个稳重严谨、克己复礼、以振兴家业为己任的五好青年!谁像你们……
他的眼神微微向下,瞥了瞥身旁两个姿势古怪、眼神飘忽的妹妹,那目光里只剩下纯粹的、毫不掩饰的鄙夷,仿佛在说:整天就知道追剧、傻乐、脑袋里除了狗血就是钱,还好意思怀疑我?
沈知意接收到了这份鄙夷,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舒然更是虚张声势地扬了扬拳头。
就在玄关处的眼神交锋即将升级为肢体冲突(单方面殴打)的前一秒——
那个如同来自深渊魔王的、带着一丝不耐烦催促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这次音量似乎提高了一点点,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怎么?你们三个还要站在那儿多久?是想要我亲自‘请’你们过来么?”
“请”字被刻意加重,听起来不像邀请,更像是一种“最后通牒”。
“好嘞,爸爸!!!”
沈舒然反应最快,脸上瞬间堆起了甜度至少十个加号的笑容,声音清脆得能滴出水来。
她一边应着,一边伸出“魔爪”,左手推着还单脚独立的沈知意,右手拽着试图维持稳重形象的沈锦尘,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两人往客厅带了过去。
三人磨磨蹭蹭地挪到沙发前,排成一排,有点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只不过军姿站得歪歪扭扭,眼神四处乱瞟。
沈知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目光落在那个依旧用报纸挡着脸的沈文衡身上,试图从这有限的视野里找出点蛛丝马迹。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又乖巧:“爸爸,你今天回来的还挺早啊。”
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午十点半,对于日理万机的沈氏集团掌门人沈文衡先生来说,简直堪称“提前下班”。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知意总觉得那报纸后面,似乎隐隐透着一丝……笑意?
这太不对劲了!
这种在家里的、看似平和的、甚至有点“慈祥”意味的笑容,出现在这个非正常下班时间,结合那声诡异的“过来”……
沈知意的小心脏咯噔一下,脑内的警报器拉到了最高级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看就不对劲,还怪吓人的!
终于,在三人度秒如年的等待中,那份充当了许久屏障的报纸,被慢条斯理地折叠起来,放在了茶几上。
沈文衡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站在中间、身姿最为“挺拔”(相对而言)的沈锦尘身上。
“锦尘,”沈文衡开口,声音平稳,“马上要高三了。”
沈锦尘神经一紧,以为接下来是例行的“学业为重、心无旁骛”的训导。
然而,沈文衡话锋一转:“暑假期间,多来点公司。跟着张副总,处理些公司的基础业务问题,熟悉一下运营流程。时间嘛……暂定每周一到周五,全天。”
沈锦尘:“……”
沈知意内心吐槽:等等!剧本不对啊!都要高三了,高考倒计时都要开始了吧?不应该抓着他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刷题十八个小时吗?怎么还往公司塞?还是全天?!爸,您是不是对‘高三’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或者您觉得您儿子的智商已经高到可以一边搞定高考一边玩转公司了?
沈舒然盯着光洁如镜的地板: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继承人专属待遇?提前进入社畜模式?失去所有的假期快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夺其假期,断其wIFI,收其平板……太可怕了!
她不由得向沈锦尘投去一瞥混合着同情与……一丝幸灾乐祸的目光。
两人在内心默默地为沈锦尘那还未开始便已宣告终结的暑假,点上了一排蜡。只觉得男主不会是一般人,真不容易~
被寄予“深切同情”的沈锦尘本人,脸上倒是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只是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沉默了两秒,最终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哦。”
没有反抗,没有质疑,平静地接受了这份“家族的召唤”。
沈文衡对于沈锦尘这样的态度,似乎微微满意,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随即,他那颇具威严的目光,扫向了沈锦尘旁边那两只试图降低存在感的“鹌鹑”。
沈知意和沈舒然瞬间感受到了那股视线压力,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一些。
感觉不太妙……
“至于你们俩,”沈文衡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听在两人耳中,却如同丧钟敲响,“暑假,也别闲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但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去补课。”
“补……补课?!”
沈知意和沈舒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绝望,眼睛瞪得比刚才听到“过来”时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