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和沈舒然身上穿着明喻学院引以为傲的西式夏季校服。用料考究、剪裁合体的纯白衬衫,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能看出其优良质感,领口系着与裙裤同色系的暗绯色领结。
下身并非常见的及膝裙,而是设计巧妙的暗绯色裙裤,既保留了裙装的优雅,又兼顾了裤装的便利与安全——至少在眼下这种需要大幅度动作的“非法越境”时刻,两人不必担心走光问题,所以……从理论上可以放手一搏。
过程,远比想象中要狼狈得多。
想象中的潇洒蹬踏、轻盈借力、翻身而过,统统没有发生。
沈知意第一下起跳,手指尖勉强够到了墙头,但光滑的瓷砖表面无处着力,哧溜一下又滑了下来,只在墙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指甲划痕。
沈舒然情况稍好,扒住了墙头,但手臂力量不足,两腿在空中无助地蹬踹,就是无法把身体引上去。
“用力!蹬墙!”沈知意喘着气,在下面指挥,自己也再次助跑起跳。
这一次,她学乖了,看准了墙面上有一处微小的凸起,右脚猛地踩上去借力,双手终于牢牢扒住了墙头。
手臂肌肉因为瞬间的发力而酸胀,但她咬牙忍住,使出吃奶的力气,尝试将身体往上拉。
白色的衬衫很快在墙头的灰尘中蹭上了污迹,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变得凌乱。
裙裤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优势,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寻找腿部发力点。
沈舒然见状,也模仿着她的动作,几次失败后,终于也成功地挂在了墙头上。接着,便是更加艰难的“引体向上”环节。
两人哼哧哼哧,面部表情因为用力而扭曲,平日里在礼仪课上学习的优雅姿态早已抛到九霄云外。
她们互相用眼神鼓励(也可能是互相埋怨对方拖后腿),用对美食的渴望作为终极动力,一寸一寸地,艰难地将自己的身体往上挪。
终于,在经历了一番堪比极限运动的挣扎后,两人先后成功地……趴在了墙头。
是的,是趴,而不是坐。
她们毫无形象地趴在宽阔的墙头,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
“成……成功了?”沈舒然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
“大概……吧……”沈知意侧过脸,看向墙外那代表着自由与食物的彼岸。
然而,当她们的视线从墙头移向下方,准备规划落地路线时,刚刚平息了一点的心跳,骤然停跳了一拍,随即以更疯狂的频率擂动起来。
“天!谁能告诉我们,为什么这看着如此高啊?”沈知意说话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刚才在下面看,这墙虽然觉得高,但还在可接受范围。
可现在从接近三米的高度往下看,地面仿佛被无限拉远,路灯的光晕显得那么渺小,一种眩晕感瞬间攫住了她。刚才爬上来时凭借的一股莽劲此刻消失殆尽,只剩下对高度的纯粹恐惧。她双手死死抠住身下的墙砖,指关节泛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去了。
“哈哈……我们会不会摔死啊?”沈舒然的干笑声比哭还难听,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得吓人,先前对美食的熊熊火焰早已被恐高的冷水浇灭,只剩下透心凉。
她甚至不敢大幅转动脖子,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趴着的姿势,感觉稍微动一下就会失去平衡栽下去。
短暂的、充满恐惧的沉默后,沈知意咽了口唾沫,尝试进行友好协商:“要不……你先下去?”
她说话的同时,手把墙抓得更紧了,身体纹丝不动,用实际行动表明这只是一句客套话。
沈舒然立刻识破了她的“谦让”,脑袋幅度很小地摇动:“不不不,谦让是美德!你看你那边的墙,下面好像有个小土堆!看起来比我这边的平地要矮点,落地肯定方便点!还是你先吧,我给你垫后!”她语气诚恳,眼神却写满了“你先我后”的坚决。
“哪有土堆!那是阴影!阴影懂吗?视觉误差!”沈知意立刻反驳,“而且我这边风向不对,下去容易呛风!你那边顺风,天时地利!”
“胡说!我这明明是逆风!逆风下落阻力大,更危险!”
“我体重比你轻点点!重力加速度小,落地冲击力大!你先下,给我做个缓冲!”
“我昨晚没睡好,平衡感差!你先下,给我演示一下标准动作!”
……
两人就这样趴在高高的墙头上,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漫长而毫无意义的“谦让”大赛。
从地形分析到气象条件,从物理定律到身体状况,所有能想到的、想不到的理由都被扯了出来,核心思想只有一个——对方先下去试试水。
之前的同仇敌忾、姐妹情深,在恐高症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她们宁愿在这冷风习习的墙头顶端继续“欣赏”这并不美丽的夜景,进行着毫无营养的扯皮。
就在这场仅限于语言和眼神的推搡陷入僵局,两人几乎要决定在墙头上过夜之时,一道清晰、带着点慵懒,以及十足无语的男声,毫无预兆地从近在咫尺的地面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为什么要大半夜先来学校这边啊?不回去睡觉吗?”
这声音……太过熟悉了!
熟悉到沈知意和沈舒然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处理“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个声音”的信息,极度的惊吓已经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
趴在墙头的两人浑身汗毛倒竖,惊叫声卡在喉咙里,原本死死抓着墙头的手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猛地一松!
“啊——!!!”
“呀——!!!”
两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划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