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走出烟雨画舫时，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他头一次意识到，这个修仙世界与他过去所知的修仙体系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就比如他从梅老板口中听到的物理大乘牛天尊。
那人名叫牛启，是曾经的人界第一王朝，人族王朝中的一位落魄勋爵。
但在旧法时代，天赋与血脉被视为至高，他这样血脉稀薄的落魄贵族，自然过得不如意。
金钱或许能满足他的物质需求，却始终填补不了精神上的空虚。
直到有一天，一位神秘强者来到他身边，告诉他新法已出，固化的时代即将终结。
那时，他才明白新法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最终，牛启在一棵林檎树下悟道，明悟了世间真理，成就法则化神，从平平无奇的底层修士一跃成为受人敬仰的开创者，后来更是成为了第二批大乘强者。
听到这些，周衍的三观几乎要崩塌了，但勉强还能接受。
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出现过不少蓝星曾有过的圣贤，多一个“牛爵爷”似乎也不算出格。
可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就让周衍彻底无言了。
东域，竟然是科技时代！
当“科技”“现代化”“工业化”这些词从一个身着古装的人口中说出时，周衍觉得这比听说牛启是大乘修士还要离谱。
不过后来他也渐渐明白。
科技本质上也是器道与法则的一种运用，只不过修仙者将伟力归于自身，而科技则是将力量作用于万物。
在接收了这么多信息后，周衍也没心思继续问下去了。
确认剩下的两条信息可以保留后，他便一步一步往家走。
“唉。”走在回家的路上，周衍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这一次得到的信息量太大，撑得他脑子有些发胀，在思索了一会之后，周衍也才渐渐能理解一些了。
修仙界出现科技文明，其实也不奇怪。
毕竟修仙界不是一成不变的，在修仙界中有科技或许不科学，但这很玄学。
更何况，修仙界的时间跨度极大，弹指一挥便是沧海桑田，容错率极高。
只要有一个契机，科技就可能诞生，甚至在修仙文明的影响下，绽放出更璀璨的光芒。
想想清虚洞天里的那个招待所和公共飞舟，还有那些布景与材料，说不定就是东域“科技侧修仙化”的产物。
不对不对，怎么越想还越细思极恐了?
这下周衍再也不敢懈怠了，自己确实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和相关资料了。
就是不知能不能弄到包含整个世界，且足够全面的书籍了。
在他过去对异世界的刻板印象下，无形中给自己造了一个信息茧房，现在迫切需要破除现有认知了。
这也算是给周衍上了一课，帮他戒骄戒躁了。
周衍原本因来自科技文明而怀有的优越感，在遭遇这个更为庞大的文明之后，也彻底破碎。
但奇怪的是，他反而感到了释然。
那份高傲被打碎之后，他与这个世界的距离似乎拉近了许多，对于这个世界也少了一些刻板的滤镜，看的也更加真实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周衍脚步一顿，取出一枚小徽章。
这是那个叫亚瑟的人交给他的。
当初见到对方不同人种的外貌还有些惊奇，如今却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科技发达的东域吗？等修为高了，确实该去看看。
回到家，周衍召集王耀等人开了个小会。
气氛本来挺严肃的，如果不是大家都围坐在饭桌边的话。
“师兄，谈要事一定要在饭桌上吗？总觉得有点奇怪。”时岁晏忍不住开口。
其他人倒没意见，萧圣甚至表示坐在这儿更有代入感。
“咳，实在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就这饭桌够大，大家适应一下。”周衍解释道。
接着，他将一块大屏幕放在桌上。
那是他炼器达到lv1后，利用相关知识从飞舟上拆下来的通讯设备。
用灵石作为能源启动之后，屏幕很快亮起。
“一会我会和我师傅的另一位弟子，大家的师兄谈一些事，而谈的那些事就是咱们这次会议的主要目的。”
众人看着周衍那严肃的表情，知道这次会议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后，也都郑重了几分。
画面接通，对面正是周衍的那位便宜师兄，当朝的御史中丞。
“师弟，怎么突然联系我了？是有什么事吗？”
看到对方有些稍微惊讶的表情，周衍拱了拱手，客套了几句之后开始说正题。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师兄，先谢过之前师兄送的礼物和那些知识，对我帮助很大。”
“本来打算等历练到京城再正式拜访师兄的，只是没想到遇到些麻烦，第一次见面竟是这种情形。”
“等日后到了京城，我再向师兄赔罪。”
周衍话未说完，李文博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遇到麻烦了?
按理说，御史台的人哪怕只有从七品，也不是地方官员能轻易招惹的。
就算是江南西路的转运使，只要周衍报出他的名字，对方也不敢给他上眼药。
虽然他曾留言让周衍有困难就找他，但那更多是作为应急手段的。
周衍是他的人这件事，上层圈子里早已传开，下面有分量的人多少也该知道，不至于这么没眼色。
大家都是当官的，谁会这么蠢？
“师弟遇到了什么困难？需要我做什么？我马上安排。”李文博毫不犹豫地回应。
不管什么事，先应下来总没错，这可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师兄，如果有人算计我，甚至想杀我，我有没有权利杀他？”
李文博身子一抖。
好家伙，还真有这种高手？
周衍特意通讯联系，那说要杀的人多半是官员。
“谋杀朝廷命官，尤其是监察御史，可按谋反罪论处。师弟尽可全力施为。”
得到肯定后，周衍继续问道。
“那如果牵涉的官员很多呢？”
“啊？”李文博一愣，听出他话中有话。
若只是一个或几个官员谋害朝廷命官，杀了便是。
可周衍特意提到关联官员过多...
“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周衍取出从合欢宗那里得到的小册子，直接摊在桌上。
李文博和其他人都看清了上面的内容，那是长长一串名单，都是对周衍有行动意图的人。
王耀等人都很是气愤，但周衍还在继续和那位师兄谈话，他们只好强压怒火。
李文博看到这份情报，也明白了大概。
这位小师弟不知从哪弄来这份名单，想借有人要害他的由头，把这些潜在危险一并清理。
那册子上还附有一些罪证，证明他们居心不良，确实可以做一些文章。
但其中一些人的罪证并不致死，加上有些人的计划尚未实施，作为官员，并不好动。
“师弟，这确实有些难办。不是我不愿帮你，虽然很多人对你有想法，但他们尚未采取实际行动，无法直接定罪。若强行处置，他们身上的国运庇护就会反噬于你，得不偿失。”
“名单上这些人，我最多只能运作一下，以谋杀清虚洞天真传的名义，再添几条罪状，多处理几个。但要全部清理，国运反噬起来会非常麻烦。”
李文博感到有些棘手，自己第一次帮忙就碰壁，也实在是憋屈。
这帮人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连他这个御史中丞都不放在眼里，还偏偏聚在一起。
如果这事与周衍无关，只是针对他，他大可以分批清理。
但这位师弟天资卓越，多耽误一天，成为圣子的时间就晚一天。师弟早日成为圣子，对他也有极大帮助。
眼看这天降的机缘要推迟，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等等，师兄刚才是不是说，谋杀清虚洞天真传，也算犯法？”周衍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