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杏林大会如期开幕。太医院后院的“百草苑”内,青砖铺地,古木参天,二十张梨花木桌整齐排列,每张桌前摆放着笔墨纸砚与一个素白瓷盘。来自天下各州府的名医济济一堂,身着各式长衫,或捻须沉思,或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肃穆的气息。凌薇身着月白色长衫,坐在末席,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李嵩端坐于主考官席中央,面色冷峻;沈从安作为副考官,站在一侧,向她投来鼓励的眼神。
“肃静!”李嵩手中的惊堂木重重一拍,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杏林大会首轮,辨药!规则如下:每张桌前的瓷盘内将放置20种药材,其中包含常见药材与混淆品,另有3种罕见毒草。诸位需在一炷香内,将药材名称、性味归经、功效及辨药要点一一写在答卷上,错漏一处即扣分,总分最高者晋级!”
话音刚落,身着青衣的药童便依次上前,为每张桌前的瓷盘摆放药材。凌薇低头看向自己的瓷盘,里面的药材或根茎相似,或叶片难辨——如形状相近的人参与西洋参,颜色雷同的丹参与紫丹参,气味相似的薄荷与留兰香,皆是极易混淆的品种。而在这些常见药材之中,还隐藏着三株不起眼的小草,叶片翠绿,看似普通,实则暗藏剧毒。
“开始!”随着李嵩一声令下,全场顿时响起沙沙的书写声。众名医皆埋头苦辨,有人拿起药材凑近鼻尖轻嗅,有人用指甲刮擦药材表面观察纹理,有人则眉头紧锁,对着某株药材反复端详,难以下笔。凌薇却显得从容不迫,她伸出手指,依次触碰瓷盘中的药材,调动“读医眼”快速识别,淡蓝色光屏在脑海中一一闪过药材信息,她则将关键要点迅速记录在答卷上。
“第一味,人参,味甘微苦,性微温,归脾、肺、心经,功效大补元气、补脾益肺……辨药要点:芦头明显,有‘芦碗’,主根呈纺锤形或圆柱形,表面灰黄色,上部或全体有疏浅断续的粗横纹及明显的纵皱……”
“第二味,西洋参,味甘微苦,性凉,归心、肺、肾经,功效补气养阴、清热生津……辨药要点:芦头小或无,主根呈纺锤形、圆柱形或圆锥形,表面浅黄褐色或黄白色,可见横向环纹及线状皮孔……”
凌薇笔走龙蛇,字迹娟秀却不失力道,将常见药材的信息快速记录完毕。当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三株看似普通的小草时,眼神微微一凝——第一株叶片呈披针形,边缘有细锯齿,叶面光滑,正是罕见的“钩吻草”,又名断肠草,全株剧毒,误食可致呼吸麻痹而亡;第二株茎呈紫红色,叶片互生,形似马齿苋,却是“紫花地丁”的混淆毒草“毒芹”,根部毒性最强,误食会引发剧烈呕吐、抽搐;第三株植株矮小,开着白色小花,看似无害,实则是“天仙子”,含有莨菪碱,过量服用会导致中枢神经兴奋,出现幻觉。
这三种毒草极为罕见,且与常见草药外形相似,若非经验丰富或有特殊辨识能力,极易混淆。凌薇抬眼扫过全场,只见不少名医对着这三株小草愁眉苦脸,有的甚至将毒芹认作马齿苋,将天仙子当成白花蛇舌草,在答卷上写下错误信息。沈从安站在一侧,看着众人的表现,眼中满是担忧,尤其是看到有人误认毒草时,更是忍不住皱紧眉头。
凌薇不再犹豫,提笔在答卷上写道:“第十八味,钩吻草,又名断肠草,味辛性温,剧毒,归心经……辨药要点:茎呈圆柱形,表面灰棕色或棕褐色,有细纵纹,叶片披针形,边缘有细锯齿,叶柄短,气微,味微苦,切勿与金银花混淆,金银花叶片卵形,边缘无锯齿,花色初为白色后变黄色……”
“第十九味,毒芹,味辛微甘,性温,剧毒,归肝、肾经……辨药要点:茎直立,中空,表面具纵棱,基部呈紫红色,叶片轮廓三角形,二至三回羽状全裂,与马齿苋区别在于马齿苋茎平卧或斜倚,叶片倒卵形,全缘,花小,黄色……”
“第二十味,天仙子,味苦辛,性温,有毒,归心、胃、肝经……辨药要点:植株矮小,全株被腺毛,叶片卵形或卵状三角形,边缘有不规则的羽状浅裂或深裂,花白色,具紫色脉纹,与白花蛇舌草的区别在于白花蛇舌草茎纤细,叶片线形,花白色,无紫色脉纹……”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李嵩再次拍响惊堂木:“时间到!停止书写,药童收卷!”药童们依次上前收取答卷,众名医皆松了一口气,有人面露喜色,显然对自己的答案很有把握;有人则面色凝重,对着瓷盘中的毒草摇头叹息。凌薇放下笔,看着被收走的答卷,心中平静无波——她有十足的把握,这一轮自己定能拔得头筹。
答卷收齐后,李嵩与几位副考官一同阅卷。起初,李嵩的脸色还算平静,但当他看到凌薇的答卷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的答卷几乎要被他捏碎。他反复核对凌薇对那三种罕见毒草的辨识,不仅药名准确无误,毒性、归经、辨药要点更是分毫不差,甚至连一些连太医院老御医都未必知晓的细微特征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这怎么可能!”李嵩身旁的王御医也看到了凌薇的答卷,惊得失声叫道,“这三种毒草极为罕见,就算是咱们太医院的御医,也有不少人认不出来,她一个妇人怎么会……”
“闭嘴!”李嵩厉声呵斥,眼神阴鸷地看向凌薇,心中满是震惊与不甘。他原本以为凌薇不过是运气好,懂些皮毛医术,没想到她在辨药上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底!这无疑狠狠打了他的脸,也让他之前“妇人不懂医理”的言论变得可笑至极。
沈从安看到李嵩的脸色,心中早已了然,他强忍着笑意,说道:“李院正,阅卷结果该公布了。”
李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站起身,脸色阴沉地宣布:“本轮辨药,总分最高者——苏凌薇!”
“什么?!”全场哗然,众名医纷纷看向凌薇,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之前那些嘲笑凌薇“妇人凑数”的名医,此刻更是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
“苏姑娘年纪轻轻,医术竟如此高明,真是难得!”
“是啊,那三种罕见毒草我都认错了,苏姑娘却能准确辨识,还详述辨药要点,实在令人佩服!”
“之前真是小瞧了她,看来女子也能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赞叹声此起彼伏,凌薇站起身,对着众人微微躬身:“诸位谬赞了,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她的从容与谦逊,更是赢得了众人的好感。
李嵩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意更甚,却又无可奈何。他冷哼一声,宣布:“首轮辨药结束,晋级者明日参加第二轮实操诊治!散场!”说完,便拂袖而去,连多看凌薇一眼都不愿。
众人散去后,沈从安快步走到凌薇身边,兴奋地说:“苏姑娘,你太厉害了!不仅拔得头筹,还让李嵩颜面尽失!这下看他还怎么轻视女子医术!”
凌薇笑了笑:“多亏了沈御医之前给我的医案和资料,不然我也未必能如此顺利。只是李嵩……”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明日的实操诊治,他怕是会暗中动手脚。”
“你说得对。”沈从安脸色凝重起来,“李嵩为人狭隘,睚眦必报。明日的实操诊治,他很可能会给你安排最难治的病人,甚至是故意混淆病症的病例,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凌薇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细心诊治,辨证精准,无论他耍什么花样,我都能应对。”
两人并肩走出百草苑,刚到太医院门口,就看到一群身着华服的权贵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靖国公夫人。“苏姑娘!”靖国公夫人快步走上前,脸上满是赞许,“刚才的辨药环节真是太精彩了!没想到苏姑娘不仅容貌倾城,医术更是高明!”
“夫人过奖了。”凌薇微微躬身。
周围的权贵们也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称赞起来,有的甚至当场邀请凌薇日后上门为家人诊治。凌薇一一礼貌回应,心中却明白,经过这一轮辨药,她在京城权贵中的声望已经初步建立,这不仅是对她医术的认可,更是为后续济世堂的开业和宫廷邀约铺垫了基础。
回到战王府,萧玦早已等候在汀兰院,看到凌薇回来,连忙迎上前:“怎么样?首轮辨药还顺利吗?”
“顺利,拔得头筹了。”凌薇笑着说,将辨药的经过一一告知,包括李嵩的失态和权贵们的反应。
萧玦眼中满是欣慰与骄傲:“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李嵩那老顽固,也该让他见识见识你的厉害!明日的实操诊治,你尽管放手去做,若李嵩敢暗中刁难,本王定不饶他!”
“多谢王爷。”凌薇心中一暖,靠在萧玦的肩头,“有王爷在,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明日的实操诊治,我还是要好好准备一下,毕竟是现场诊治病人,容不得半点马虎。”
“好,我不打扰你,你好好准备。”萧玦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转身离开了汀兰院。
凌薇走到书桌前,打开沈从安给的《疑难病症诊治集》,认真研读起来。书中记载了各种罕见病例的诊治方法,从辨证到用药,都详细至极,对明日的实操诊治大有裨益。她一边研读,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要点,直到深夜,才疲惫地睡去。
而此时的太医院李嵩书房内,李嵩正对着凌薇的答卷大发雷霆:“废物!都是废物!连一个妇人都比不过,你们太医院的脸都被丢尽了!”王御医和几位心腹御医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院正息怒。”王御医小心翼翼地说,“苏凌薇不过是运气好,认出了那几种毒草罢了。明日的实操诊治,咱们给她安排几个疑难杂症的病人,让她束手无策,到时候她自然会被淘汰!”
李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不错!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几个病例——一个是‘真寒假热’的病人,极易误诊为实热证;一个是‘积聚’与‘瘕聚’混淆的病例;还有一个是被巫医下了慢性毒药,症状与普通风寒相似的病人。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妇人,怎么诊治这些疑难杂症!”
“院正英明!”王御医连忙谄媚地说,“明日定能让苏凌薇出尽洋相,让她知道太医院的厉害!”
李嵩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得意。他仿佛已经看到凌薇在实操诊治中束手无策、狼狈不堪的模样。
次日清晨,凌薇早早地来到太医院,准备参加第二轮实操诊治。百草苑内,病人已经就位,每个病人都用屏风隔开,等待着医者的诊治。李嵩坐在主考官席上,眼神阴鸷地看着凌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凌薇深吸一口气,走到第一个病人的屏风前,心中默念:“苏凌薇,你可以的!”她知道,一场更大的挑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