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反的是顾言泽突如其来的冷淡。
两人以往时常会约着一起去看电影、逛画展,或是在周末驾车去郊外散心,相处得十分融洽。
可这几天,顾言泽像是突然抽走了对她的所有关注,不仅几乎没有主动找过她聊天,就连她发过去的信息,也总是要等上大半天,才能收到一句简短敷衍的回复。
到了周末,常雅柔约他出去逛逛也被他以“有事”为由拒绝了。
好不容易挨到周末,常雅柔抱着一丝期待,发消息约他:“言泽,周末有空吗?听说新出了一部电影,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等了许久,手机屏幕终于亮起,却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有事。”
没有解释是什么事,没有说下次再约,甚至没有一个安抚的表情。
常雅柔瞬间僵在原地,指尖攥着手机,连屏幕的温度都变得冰凉,不明白为什顾言泽会突然对自己这么疏离。
常雅柔不知道的是,顾太太最近常约林婉出来喝茶聚会,聊天时也总会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到常念安身上。
一会儿问“念安刚回来,还习惯家里的生活吗?”,一会儿又打听“念安是学什么专业的?有没有什么打算?”,语气里透着明显的关切。
到了周末,还总时不时的请常念安到家里做客。
林婉心思单纯,只当是两家世交多年,关系素来要好,顾太太是真心关心她刚回来的女儿,倒没往别的地方想。
事后还跟常振邦笑着提起:“顾太太倒是有心,总惦记着念安,还问了她不少事儿呢,真是把念安当自家孩子疼了。”
而此时的顾家客厅,空气里还残留着几分刚沏好的龙井茶香,却被无形的张力搅得有些凝滞。
常念安陷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上精致的雕花,目光落在茶几上那盆青翠的绿萝上,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周遭的动静都收在了眼底。
顾言泽就站在她对面,身形挺拔如松,黑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只是眉宇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冷意,像是刚从冰窖里走出来。
方才常太太笑着说要去花园修剪新种的月季,厚重的实木门就“咔哒”一声轻合,屋内只剩两人。
顾言泽率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不耐:“你别以为在我妈面前装乖巧、搞定她,我就会对你另眼相看,甚至喜欢你。恰恰相反,你这种耍心机的手段,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他以为这番话会让常念安难堪,或是露出慌乱的神色。
可没想到,常念安只是缓缓抬眼,看都没看他紧绷的脸,反而漫不经心地翻了个白眼,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知道,知道,这话你都说八百遍了。你永远不会喜欢我,心里眼里只有你那位宝贝未婚妻常雅柔,对吧?”
她的语气太过随意,甚至带着点敷衍,完全没把他的怒气放在心上,仿佛他的厌恶对她而言,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风。
顾言泽原本酝酿好的一肚子指责与不耐,像是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那些刻薄的话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瞬间噎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常念安说完那番话,便彻底没了再跟顾言泽周旋的兴致,眼皮一垂,直接掏出手机解锁,指尖划开社交软件,自顾自刷了起来。
顾言泽僵在原地,胸口的闷气还没散去,又被她这副全然无视的模样堵得心头发堵。
他杵在那儿,皮鞋尖蹭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足足愣了好几分钟,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某个开关,猛地想起什么似的,语气生硬地开口:“那个……你帮我转告雅柔,最近我不是故意不理她的,是……”
“是”字刚出口,就被常念安头也没抬地打断了。她的视线还黏在手机屏幕上,声音平淡无波,带着点懒得深究的随意:“你自己有嘴有手,为什么不亲自跟她说?”
被她这么一问,顾言泽脸上的冷硬瞬间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难以掩饰的尴尬。
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手心,耳根微微发烫,声音也低了些:“我妈……我妈把我手机收走了。”
这话一出,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常念安滑动屏幕的手指顿了顿,终于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里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却没再多说什么,只留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表情。
她沉默了几秒,才又开口追问:“行吧,那我该怎么跟她说?”
顾言泽松了口气,他抬手抓了抓头发,将原本梳理整齐的发丝揉得有些凌乱,语气急促地说道:“你就说我最近公司忙,事情太多,实在抽不开身,没顾上联系她。”
这话倒不算全然说谎。
前段时间顾爸爸特意将一家刚起步的小公司交给他历练,没了长辈的兜底,大小事务都得他亲自上手。
顾言泽初掌管理权,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错综复杂的业务和一群等着看他笑话的老员工,确实有些手忙脚乱,连轴转了好几天,倒也真称得上是“忙”。
可常念安挑了挑眉,放下手机,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他,语气带着点一针见血的犀利:“顾言泽,你觉得这个理由能站住脚吗?你忙得连回复她一条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却有功夫跟我见面,还让我给她带话?这逻辑是不是有点太不通了?”
她的话瞬间挑开了他说辞里的漏洞。
顾言泽愣在原地,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根本无从辩解。他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片刻后,他原本紧绷的肩膀也垮了下来,满心的烦躁化作了无力。
他盯着地面,沉默了许久,最终只能烦躁地啧了一声,摆摆手,彻底放弃了让她带话的念头:“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客厅里的空气还凝着几分僵持的沉闷,顾言泽垮着肩膀,正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跟常雅柔解释而烦躁不已,连带着脸色都沉得厉害。
常念安指尖轻轻敲了敲沙发扶手,沉默片刻后,忽然慢悠悠地开口:“我可以帮你。”
顾言泽猛地抬头,像是没听清似的,怔怔地看着她。
常念安迎着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认真:“不过我只有一个条件——以后咱们再见面,你别再说那些自以为是的话,听着挺让人恶心的。”
顾言泽这才反应过来,惊喜瞬间冲散了所有的负面情绪,他往前迈了半步,语气里难掩急切:“你真的能帮我?怎么帮?”
面对他的追问,常念安却只是笑意更深了些,抿了抿唇,偏不回答,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应。
顾言泽几乎是立刻就开口,语气斩钉截铁:“行!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说那些话了!我见了你一定客客气气的。”
话一出口,他甚至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强调自己的诚意。
常念安看着顾言泽,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他平日里总端着一副稳重冷淡的架子,装得一丝不苟,可一说话,褪去那层伪装,竟透着几分难得的傻气,反差大得让人忍俊不禁。
她强忍着笑意,终是缓缓点了点头,眸底漾开一丝浅淡的笑意,语气轻快了几分:“行,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答应帮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