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拂晓,晨光熹微,却驱不散笼罩在盛京城头的厚重阴云。
十万明军如同涌出的钢铁洪流,旌旗猎猎,刀枪如林,将盛京城围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中军阵前,朱由检端坐于龙辇之上,龙袍在晨风中微扬。
城门楼上,洪承畴强打精神,顶盔掼甲,在一众面色灰败的满汉将领簇拥下,出现在女墙之后。
他必须站在这里,必须让守军看到洪大学士与城共存亡的决心,不然这守城将士的士气崩了,盛京可就彻底没了希望!
朱由检只一眼就看见了那城头的洪承畴,他一边磕着盘子里的瓜子,一边开口:“这人不是洪承畴大人吗?有点罕见啊!”
明军阵中,一骑飞出,正是韩猛。他勒马于护城河外一箭之地,仰头高喝,声若洪钟:
“城上守军听着!我大明皇帝陛下亲率王师至此,尔等已是瓮中之鳖!速速开城投降!若负隅顽抗,昨日之豪格,便是尔等下场!”
他的目光扫过城头,最终定格在洪承畴身上,嘴角咧开一个充满嘲讽的弧度:
“哟!我当是谁在主持守城呢?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洪督师……哦,不对,现在该叫洪大学士了?”
韩猛用马鞭遥遥指着洪承畴,语气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这不是我大明“前”兵部尚书、“前”蓟辽总督,松锦之战后“宁死不降”,最后却倒在大玉儿的温柔乡中,欣然剃发易服,成了建奴座上宾的洪亨九洪先生嘛!”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罕见啊!”
“放肆!”洪承畴脸色瞬间涨红,气得胡须都在颤抖。
“骂谁罕见?骂谁罕见?”
“骂的就是你洪承畴!”
韩猛的声音如同炸雷,在空旷的战场上空回荡。
“背弃君父,剃发事虏,引狼入室,屠戮同胞!这天下间,还有比你更罕见的无耻之徒吗?!”
“你……你血口喷人!”洪承畴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韩猛,声音都变了调 。
韩猛厉声喝道:“你口口声声忠义,却行苟且之事!今日还有何面目,站在我汉家城头,替这蛮夷伪朝张目?!”
“你看看你身边那些建奴将领,他们看你的眼神,是敬重,还是把你当一条有用的狗?!”
这话如同毒刺,狠狠扎进洪承畴的心窝,也戳中了城上许多满人将领隐秘的心思。一些人的目光都开始躲闪起来。
洪承畴脸色由红转白,他强自镇定,嘶声道:“小贼休要在此摇唇鼓舌,乱我军心!我洪承畴行事,自有后人评说!”
“后人评说?”韩猛嗤之以鼻,“洪承畴,你以为史笔如铁,会听你狡辩?”
“后世子孙,只会记得你是个背主求荣、认贼作父的汉奸!你的名字,将遗臭万年,与秦桧之流并列!”
韩猛话音未落,明军阵中便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只见军阵分开,数十名明军士兵推着几辆特制的囚车,缓缓行至阵前。这些囚车没有顶盖,让城上的人能看得清清楚楚。
当看清囚车中“人”的模样时,城头上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第一辆囚车里,蜷缩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怪物。
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布满了溃烂、结痂又再次裂开的伤口,红肿流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的脸上更是恐怖,五官模糊,像是融化的蜡像,只有偶尔转动的眼珠,证明他还活着。
但从那残破的服饰和依稀可辨的轮廓,一些老资格的满清将领还是认了出来——那是豫亲王多铎!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睿亲王多尔衮的亲弟弟!
第二辆囚车里,则是恭顺王孔有德。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长期曝晒和盐水侵蚀让他皮肤如同老树皮般龟裂剥落,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
他神志似乎已经不清,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涎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滴落。
更令人胆寒的是,明军士兵用长矛挑起两人身上溃烂的皮肉,向他们展示,疼得两人发出凄厉非人的哀嚎!
“都看清楚了!”韩猛用马鞭指着囚车:“这就是你们大清的亲王!大清的王爷!这就是与大明为敌的下场!”
“洪承畴!你也想变成这副模样吗?还是想让你的九族亲人,也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豫亲王!”城头上,一些与多铎相熟的清将忍不住失声痛呼,更多人则是面色惨白,浑身发冷。
当然,恭顺王孔有德就被他们自动忽略了,罕见在哪都不受待见,更何况还落入了老东家明庭的手里,有这下场不见怪,也无人在意。
但关键是,他们作为敌人,理应是拉拢劝降的对象,君不见那明庭过去对起义军都是半抚半剿的状态吗?
但是如今明庭竟一反常态,对敌人下如此狠手,多铎贵为我大清亲王,用处可以有很多,无论是劝降还是与他们大清卖个好价钱都是不错的选择,居然还是遭受了如此折磨!
连亲王都落得如此凄惨境地,他们这些人的下场,岂不是更……
洪承畴死死抓住冰冷的城墙垛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多铎和孔有德那副比鬼还不如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可能的结局,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洪承畴!”韩猛再度开口。
“你不是说自有后人评说吗?好!今日就让全城将士,让天下人都看看,当汉奸、替建奴卖命,最后会落得什么下场!
“是多铎、孔有德这般人鬼不如,还是像豪格那样身首异处!”
喊完所有的话,韩猛转身对着身后一眼望不到头的明军大喊:
“城破之后,满城文武,皆如多铎,孔有德!城中八旗,男丁尽数诛绝!女子孩童,没为官奴!此城,将永筑京观,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