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旌旗招展,号角长鸣。
山海关的城门再次缓缓洞开,得胜的明军主力,在皇帝朱由检的率领下,即将班师回朝。
关城内外,人山人海。留守的将士、闻讯赶来的百姓,挤满了道路两旁,目光狂热地追随着那杆明黄色的龙旗,以及旗下金甲红袍的皇帝。
欢呼声、万岁声,如同海啸般此起彼伏,震动着古老的关墙。
王永吉、吴三桂率领关宁军众将,肃立于道旁,躬身相送。
“陛下凯旋,臣等恭送陛下!”王永吉声音洪亮,带着由衷的敬意。
吴三桂更是单膝跪地,抱拳道:“臣吴三桂,恭送陛下!关宁军必谨遵圣谕,勤加操练,枕戈待旦,以待陛下再次北征召唤!”
朱由检端坐于神骏的黑色战马之上,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巍峨的关城,扫过那座在阳光下矗立、散发着无形煞气的镇虏观,最后落在王、吴二人身上。
“山海关,朕就交给二位卿家了,守好它,看好那座京观。”
“臣等必不负陛下重托!”两人齐声应道,心头凛然。
朱由检不再多言,轻轻一夹马腹。胯下神驹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嘶鸣,迈开了步伐。
“启驾——回京——!”
随着司礼太监尖利的唱喏声,庞大的队伍开始移动。以武锐营三千铁骑为前导,龙旗仪仗、文武官员、缴获物资车队、步卒方阵……浩浩荡荡,绵延数里,沿着通往京师的官道,迤逦而行。
阳光洒在将士们擦得锃亮的盔甲和兵器上,反射出耀眼的寒光。
队伍纪律严明,除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并无太多喧哗,但那股百战余生的锐气,却凝聚成一股无形的气势直冲云霄。
朱由检骑行在队伍中央,目光平视前方。山海关大捷,铸京观立威,赏赐将士,稳定边关……仅仅是一个开始。
想救华夏于危亡,这些还不够。
关内的李自成残部尚在流窜,张献忠盘踞西南,各地的骄兵悍将、拥兵自重的总兵们是否真心臣服?
经过连年战乱,天下疲敝,国库空虚,民生凋敝,这偌大的帝国千疮百孔,需要收拾的烂摊子太多太多。
这一日,大军行至蓟州境内。夕阳西下,霞光将天边染成一片瑰丽的绛红色。
队伍行进速度不慢,沿途州县早已得到消息,官吏士绅百姓无不箪食壶浆,出城迎驾,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途。
朱由检并未过多停留,只是勉励地方官员安抚民生,严守地方。
三日后,队伍抵达通州。京师的轮廓已隐约可见,但城外景象却让随行文武倒吸凉气——数以万计的流民聚集在运河两岸,衣衫褴褛,哀鸿遍野。
“怎么回事?”朱由检面色沉郁。
“回禀陛下,近年来山西河南大旱,民不聊生,这些人应该是逃灾的饥民。”行于朱由检身侧的韩猛即刻回答。
“当地负责的官员呢?给我叫过来!”
“是!”韩猛应下,当即派出亲兵前去。
片刻后,顺天府尹连滚带爬地前来接驾,颤声道:“陛下恕罪!近日直隶大旱,又闻山西流寇肆虐,这些百姓都是逃难来的......”
朱由检只是瞥了一眼那官员,随后便问道:“那为何不赈灾呢?你们又在干什么?!”
“回禀陛下,顺天府周边的粮仓早已枯竭,臣等已尽力筹措,奈何杯水车薪......”顺天府尹伏地颤抖,不敢抬头。
朱由检目光如刀,扫过跪了满地的州县官员:“所以你们就任由百姓饿死?”
他突然扬鞭指向远处的运河:“那些运粮船是怎么回事?”
只见运河上停着十余艘满载的粮船,船头插着“周”字旗号。一个胖商人正指挥苦力搬运粮袋。
“那是...是嘉定伯府的商船...”顺天府尹声音发颤,“说是要运往江南...”
“江南?”朱由检冷笑一声,“韩猛!”
“末将在!”
“即刻查封所有粮船,将粮食充公,即刻赈灾。胆敢阻拦者,以谋逆论处!”
“遵旨!”
韩猛即刻率一队亲兵如虎狼般扑向码头。
码头那边,那商人还在指挥着手底下的水手搬运大袋粮食,他姓周名福,是嘉定伯府上得脸的管家,这趟差事办妥了,回去少不得重赏。
岸边聚集了一群灾民,眼巴巴望着水里载满粮食的商船,却是遥望而不可及。
那胖商人见灾民围拢过来,非但不惧,反而叉腰站在船头嗤笑:“看什么看?这可是嘉定伯府的粮船!一粒米都比你们的贱命值钱!”
有个老农颤巍巍伸出破碗:“老爷行行好,赏口吃的吧......”
“赏?”商人一脚踢翻破碗,“这上等白米喂了你们这些蝗虫,还不如倒进河里听响!”
他随手抓起把米撒向河面,看着灾民扑腾争抢,笑得浑身肥肉乱颤。
他转身对苦力们吆喝:“都麻利点!耽误了船期,把你们这些贱骨头卖了都赔不起!”
正当他得意时,韩猛已率亲兵赶到。
这时韩猛已率亲兵赶到码头。周福见来人身着戎装,心里咯噔一下,但想到背后靠山,又挺直腰板:
“这位将军,此乃嘉定伯府粮船,奉旨南运......”
“奉旨?”韩猛声如寒铁,“皇上就在城外,亲眼看着百姓饿殍遍野。尔等囤积居奇,该当何罪?”
周福强作镇定:“将军慎言!这粮食是要运往江南平抑粮价的,若是耽搁了......”
“平抑粮价?”韩猛怒极反笑,“北地饿殍遍野,你们倒要南运平抑粮价?”
他突然扬鞭指向灾民:“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些都是大明的子民!”
周福被鞭风扫得一个趔趄,色厉内荏地大叫:“你们这是要造反!我要禀告国丈爷......”
然而话未说完,韩猛一脚将他踹进河里。肥硕的身躯在河中扑腾,引得灾民阵阵惊呼。
“皇上有旨!”韩猛声震四野,“即刻开仓放粮,今日要让每个百姓都吃上饱饭!”
灾民们愣了片刻,突然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哭喊。有个白发老翁颤颤巍巍,面向御驾方向叩首不止:
“皇上圣明啊!草民...草民给您立长生牌位!”
这时周福挣扎着爬上岸,状若疯癫地扑向粮堆:“这是伯府的粮!你们这些强盗......”
“还有你!你个臭丘八可知伪造圣旨是何罪?!嘉定伯可是当今圣上的岳仗!一只手就能碾死你!你也敢查抄伯府的粮?!”
韩猛冷眼看着他,不想和将死之人计较,只是开口下令:“拿下!介时等待发落!”
两名亲兵上前押住周福,将他双臂反剪。
“你们!你们敢……!”
周福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亲兵忠于陛下的铁拳便砸在了他的肚子上,让他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随后便像拖着一头死猪一样将他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