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这一嗓子吼出去,整个大杂院像是被滚油泼进了冷水锅,瞬间炸裂。
“啥玩意儿?中毒?谁中毒了?”
“苏瑶?刚才还在门口笑眯眯的,咋眨眼就不行了?”
正在水井边洗裤衩的赵大爷连裤子都不要了,提着滴水的裤腰带就往东厢房跑;正端着碗吃饭的李家嫂子,嘴里的窝窝头都没顾上咽,喷着饭渣子就冲了出来。
不到半分钟,东厢房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路远抱着苏瑶坐在台阶上,那张平日里冷得像冰雕似的脸,此刻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眼神凶狠得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狮子。
而怀里的苏瑶,双眼紧闭,那张平日里粉扑扑的俏脸此刻煞白一片(其实是憋气憋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空间灵泉水涂的),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手死死捂着肚子,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路……路远……”苏瑶微微睁开眼,声音虚弱得像蚊子叫,却又精准地把字送进了围观群众的耳朵里,“肚子……肚子像刀绞一样……我是不是……要死了……”
“别胡说!”路远吼了一声,声音却带着明显的颤抖,大手死死搂着她,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有我在,阎王爷也不敢收你!”
这演技,这情感爆发力,要不是场合不对,苏瑶都想给他颁个小金人。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吃坏肚子了?”孙大妈挤过人群,看着苏瑶那惨样,心都要揪起来了。
路远猛地抬头,那双猩红的眼睛在大院里扫视一圈,最后死死锁定了缩在墙根阴影里、正准备脚底抹油溜走的白露。
“把她给我抓回来!”
这一声怒吼,带着多年军旅生涯养出来的煞气,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
几个眼尖的大妈顺着路远的视线一看,立马发现了瑟瑟发抖的白露。
“好啊!原来是你!”孙大妈第一个反应过来,联想到刚才门口那一出,脑子里瞬间补全了一场豪门恩怨大戏,“我就说刚才怎么闻着那绿豆糕味儿不对!你死活不让路团长吃,非塞给苏瑶,你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大杂院里的老少爷们儿虽然平时爱嚼舌根,但在“抓坏人”这事儿上,那是出奇的团结。
几个壮实的大婶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把揪住白露的后衣领子,生生把她拖到了人群中央,“扑通”一声掼在地上。
“不……不是我……我没有……”白露此时已经吓破了胆,刚才那股子狠劲儿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怎么也没想到,药效会发作得这么快!那偏方明明说要半个小时才起效,而且只是拉肚子虚弱,怎么苏瑶看起来像是要归西了?
“没有?”路远一只手护着苏瑶,一只手指着地上那只翻倒的竹篮子,里面碎裂的绿豆糕散落一地,散发着一股诡异的甜腻香气,“苏瑶才吃了一口就倒下了!你敢说这东西没问题?”
“我……这里面真的只是加了益母草……”白露还在嘴硬,只是声音抖得像筛糠,“益母草怎么会吃死人……是她……肯定是她自己身体有毛病……”
“咳咳……”怀里的苏瑶适时地“醒”了过来。
她费力地抬起手,指着地上的白露,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白露妹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嫁给了路远……”苏瑶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可你……你也不能下死手啊……你要是想要路远……我……我让给你就是了……何必……何必……”
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情杀!
这是赤裸裸的情杀啊!
“太恶毒了!”人群里,平时最看不惯白露做派的刘嫂子狠狠啐了一口,“这哪是大姑娘,这就是毒蛇!为了个男人,竟然敢下药害命!”
“这要是搁在旧社会,那就是要浸猪笼的!”
“还愣着干什么?报公安!必须报公安!”
“不!不能报公安!”一听到报公安,白露彻底崩溃了。她那个舅舅现在已经自身难保,要是她再进了局子,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
她跪行几步,想去抓路远的裤脚,却被路远厌恶地一脚踢开。
“路远哥!你信我!我真的没想杀她!那里面放的……放的只是……”白露急得口不择言,差点就把“巴豆霜”三个字说漏了嘴。
“只是什么?”路远眼神阴鸷,步步紧逼,“既然你说是益母草,那好办。”
路远弯下腰,捡起地上那块还没碎的绿豆糕,递到白露面前。
“吃了它。”
这三个字,冰冷,坚决,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白露看着眼前那块嫩黄诱人的糕点,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拼命地摇头往后缩:“不……我不吃……我不吃……”
“你看!她自己都不敢吃!”孙大妈一拍大腿,指着白露骂道,“大伙儿都看见了吧!这就是证据!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全院哗然。
路远冷笑一声,把那块糕点用力往地上一摔,碎渣飞溅。
“张强!”路远冲着人群外喊了一声。
一直守在附近的张强立刻挤了进来,他是路远的兵,也是今晚这场戏的“控场后援”。
“在!”
“去,把这篮子糕点封存好,立刻送到军区医院化验科!就说是我路远送去的,让人马上验成分!”路远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再给派出所打个电话,有人涉嫌谋害现役军官家属,性质恶劣,让他们看着办!”
“是!”张强二话不说,找了块油布把地上的糕点渣子都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那架势比排雷还认真。
白露一听还要送去化验,整个人彻底瘫软在地上,双眼无神,嘴里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
她知道,那里面加的东西根本经不起查。除了巴豆,为了药效强劲,她那个学医的同学还偷偷加了一点雷公藤的粉末。那东西,量大了可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警笛声隐隐从胡同口传来。
这年头,只要涉及到军人家属,那出警速度绝对是杠杠的。
两个穿着制服的公安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瘫在地上的白露和“奄奄一息”的苏瑶。
“谁报的警?”
“我!”路远站起身,怀里依旧紧紧护着苏瑶,一身军装虽然有些凌乱,但那股子威严劲儿却丝毫不减,“我是某团路远,这是我爱人苏瑶。这个女人,涉嫌投毒!”
公安同志一听“投毒”,脸色立刻严肃起来。看了看地上的绿豆糕残渣,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白露,二话不说,掏出手铐就把人铐上了。
“带走!”
白露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拖了起来,经过路远身边时,她突然抬起头,那双红肿的眼睛死死盯着苏瑶。
“苏瑶……你装的……你一定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