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君侧?”
林枫听到赵怀安这三个字,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
他摇了摇头,纠正道:“不。”
“军师,你的格局,还是小了。”
“清君侧,那是忠臣做的事。可你觉得,在皇帝和魏忠贤那帮人眼里,我们……还算忠臣吗?”
赵怀安闻言,默然了。
是啊。
从他们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那天起。
在朝廷眼里,他们就是反贼。
“既然左右都是反贼,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打着‘清君侧’这种又当又立的旗号?”
林枫走到沙盘前,一把扫开了上面代表着京城禁军的那些小旗子。
他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野心和疯狂!
“我们要做的,不是‘清君侧’!”
“而是……”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赵怀安和王大锤的耳边炸响!
“取而代之!”
轰!
赵怀安和王大锤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取而代之!
主公他……他竟然……
他竟然从一开始,想的就是那张至高无上的龙椅!
这……这已经不是谋逆了!
这是要……改天换日啊!
看着两人那副被吓傻了的模样,林枫笑了。
“怎么?被吓到了?”
赵怀安最先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林枫那张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担忧和顾虑,都显得那么可笑。
是啊。
自家主公,本就是天降的麒麟!
麒麟,又岂会久居于人下?
他缓缓地,郑重地,对着林枫,拜了下去。
这一次,他拜的,不再是将军,不再是主公。
而是……他心中认定的,未来的……君王!
“臣……万死不辞!”
王大锤也反应了过来,他虽然没赵怀安想得那么多,但他知道一点——
将军要去打皇帝!
那俺就跟着将军,去把皇帝的脑袋拧下来!
“俺也一样!”他也学着赵怀安的样子,单膝跪地,吼得声嘶力竭。
“好!”
林枫看着自己这两位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心中豪情万丈。
“都起来吧!”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
他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岳父的那封密信上,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魏忠贤要篡国,这是我们的机会。但这个机会,能不能抓住,怎么抓住,还需要……好好谋划一下。”
他看向赵怀安:“军师,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
赵怀安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主公,此事,关键在于三点。”
“其一,是‘情报’。我们必须要想办法,核实苏老大人信中内容的真伪。并且,要进一步查明,魏忠贤与女真勾结的具体细节,以及……陛下东巡的具体时间和路线。”
“其二,是‘时机’。我们绝不能在魏忠贤动手之前,暴露我们的意图。否则,就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逼得魏忠贤和皇帝,暂时联手,先来对付我们。那我们就真的成了天下公敌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名分’!”赵怀an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我们必须要在最合适的时机,以一个最正当的名义,出兵!”
“这个名义,既能让我们师出有名,又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天下人心,减少我们改朝换代的阻力!”
听完赵怀安的分析,林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他的首席军师,三言两语,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军师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
他看向李疾风:“情报的事,就交给你了。动用我们所有的力量,包括红袖老板娘那条线,还有岳父大人留下的江南人脉!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京城和辽东,查个底朝天!”
“是!”李疾风领命,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林枫叫住了他。
“告诉红袖,让她万事小心。”林枫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魏忠贤不是傻子。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会把调查的重点,放在我们和他之间的联络人身上。红袖现在,很危险。”
“属下明白!”李疾风重重地点了点头。
“至于‘时机’和‘名分’……”林枫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想,魏忠贤那老狗,很快……就会亲手送到我们手上。”
“哦?”赵怀安有些不解。
林枫却没有解释,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雁门关的方向。
……
京城,皇宫,御书房。
乾元皇帝正烦躁地,批阅着奏折。
自从萧振北那封“逼宫”的奏折递上来之后,他就一连好几天,都吃不好,睡不着。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
动林枫吧,怕萧振北真的撂挑子,引得北疆大乱。
不动林枫吧,又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就在这时,魏忠贤端着一碗参汤,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陛下,夜深了,喝碗参汤,安安神吧。”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顺恭敬。
乾元皇帝放下朱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唉,伴伴,你说……朕这个皇帝,当得是不是很窝囊?”
“连一个边关的总兵,都敢跟朕叫板了。”
魏忠贤将参汤放到御案上,躬着身子,柔声劝慰道:“陛下息怒。萧振北世代将门,忠心耿耿,他只是一时糊涂,被那林枫蒙蔽了罢了。”
“蒙蔽?”乾元皇帝冷哼一声,“朕看他,是跟那林枫,穿一条裤子了!”
“陛下圣明。”魏忠贤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不过,老奴以为,此事,或许……也并非坏事。”
“哦?”乾元皇帝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魏忠贤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毒光。
“陛下,您想啊。萧振北为何敢如此嚣张?无非是仗着自己手握北疆兵权,朝廷奈何他不得。”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萧家的兵权,也是陛下您给的。既然您能给他,自然……也就能收回来。”
“你想让朕……动萧振北?”乾元皇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老奴不敢。”魏忠贤连忙跪下,“老奴只是觉得,北疆之地,关乎国本。如此重要的地方,只交于一人之手,实在是……有些不妥。”
“而且,那萧振北,拥兵自重,公然要挟陛下,已是不臣!若不加以惩处,日后,岂不是人人效仿?届时,朝廷威严何在?陛下颜面何存?”
这番话,句句都说到了乾元皇帝的心坎里。
是啊!
我动不了林枫,难道还动不了你萧振北吗?
杀了你这只儆猴的鸡,我看那林枫,还怎么嚣张!
“你想怎么做?”乾元皇帝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杀意。
魏忠贤心中一喜,知道火候到了。
他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忠诚,又无比狠毒的笑容。
“陛下,您忘了?萧振北的独子,萧战,如今……可就在京城的羽林卫中,担任郎将啊。”
乾元皇帝的眼睛,猛地一亮!
“还有,老奴听说,兵部尚书杨国松,最近正在调查一桩……陈年旧案。”
魏忠贤的声音,变得愈发阴柔。
“据说,当年萧振北的父亲,老将军萧鼎,在与蛮族的一场大战中,曾有……‘通敌’的嫌疑。”
“虽然此事,后来不了了之。但杨尚书为人正直,最是容不得沙子。他说,要为国锄奸,还朝堂一个朗朗乾坤呢!”
“陛下您看,这要是让他查出点什么来……”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一边是‘通敌叛国’的罪名,一边是唯一的儿子在京城‘做客’。”
魏忠贤抬起头,看着乾元皇帝,一字一顿地说道:
“您说,那萧振北,是会乖乖地交出兵权,来京城请罪呢?”
“还是……会选择,就地谋反呢?”
“他若谋反,便是坐实了罪名,朝廷便可名正言-顺,发天下兵马,共讨之!”
“他若请罪,那北疆兵权,自然就回到了陛下的手中。到那时,一个没了爪牙的林枫,还不是任由陛下您……随意拿捏?”
一石二鸟!
釜底抽薪!
好一条毒计!
乾元皇帝听得是龙心大悦!
他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忠心”的魏忠贤,只觉得,还是这个老奴,最懂自己的心思!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伴伴,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办!”
“朕,要让那萧振北知道,谁,才是这大乾的……天!”
“老奴……遵旨!”
魏忠贤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得逞的,疯狂的笑意。
萧振北……
林枫……
你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斗不过咱家!
等咱家,逼死了萧振北,拿到了北疆的兵权。
到时候,再收拾了你林枫。
这整个大乾,就再也没人,能阻挡咱家的……大业了!
他站起身,对着门外,阴恻恻地吩咐道:
“来人。”
“传东厂提督魏良卿,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来见我。”
“告诉他们,该收网了。”
“另外,派人去一趟天牢,告诉苏振清那个老东西。”
“就说,他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