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城,千户所。
林枫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魏忠贤已经脑补出了一场“海外反动势力支持颠覆大乾”的年度大戏。
并且,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他最大的钱袋子兼情报来源——红袖。
此刻的他,正和赵怀安、王大锤等人,围在一张巨大的沙盘前,讨论着龙牙城接下来的发展大计。
“不行!三万常备军,还是太少了!”
林枫一根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那座代表着京城的模型上,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现在面对的敌人,已经不只是一个魏忠贤了。还有那个坐在龙椅上,对我们动了杀心的皇帝!”
“京城有什么?有号称十万的禁军,有坚固的城墙,有整个天下的正统大义!”
“我们有什么?”
林枫环视着众人,自问自答。
“我们只有龙牙城!只有我们手里的这几万兵!”
“这点力量,用来守成,或许足够。但要想进取,要想……打上门去,替我夫人的外祖家,讨回一个公道!”
林枫的声音,变得冰冷刺骨。
“还远远不够!”
王大锤一听,顿时热血上涌,把胸甲拍得邦邦响。
“将军!您说得对!是俺格局小了!”
“三万不够,那就扩到五万!十万!咱们现在有钱有粮有人,还怕养不起兵吗?”
“只要您一声令下,俺现在就去‘炮灰营’里,再给您挑一万个不怕死的蛮子出来!”
“蛮子?”林枫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炮灰营那种消耗品,一万就够了。我说的扩军,不是指他们。”
他看向赵怀安,沉声说道:“军师,我问你,我们龙牙城现在,有多少汉人青壮?”
赵怀安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本本,翻开看了看,报出了一个精确的数字。
“回主公。自上次大战之后,我们收拢了大量从边关各处逃难而来的流民。再加上龙牙城如今声名远播,许多关内的百姓,也拖家带口地前来投奔。”
“如今,城中登记在册的汉人总人口,已达二十三万。其中,年龄在十六岁到四十岁之间的青壮男子,约有……六万七千人!”
六万七千!
听到这个数字,林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可都是最优质的兵源啊!
他们对蛮族,有着刻骨的仇恨!
他们对给予了他们新生和安稳生活的龙牙城,有着最淳朴的感恩!
他们对一手缔造了这个奇迹的自己,更是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
用他们来当兵,忠诚度,根本不用怀疑!
“好!太好了!”林枫一拍桌子,眼中迸发出疯狂的光芒。
“传我将令!”
“自今日起,龙牙城,再次扩军!”
“这一次,我们的目标——”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
“我要在半年之内,拥有一支五万人的,全部由我们汉家儿郎组成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无敌雄师!”
五万!
这个数字一出,即便是胆大包天的王大锤,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怀安更是被吓了一跳,连忙劝道:“主公,三思啊!”
“五万大军,人吃马嚼,再加上兵甲器械的消耗,那每日的花费,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啊!我们虽然刚刚发了一笔横财,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而且,一下子征召这么多青壮入伍,城内的生产和建设,怎么办?田地谁来种?工厂谁来开?”
赵怀安提出的,都是最现实的问题。
五万脱产的职业军人,对于任何一个势力来说,都是一个沉重无比的负担。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林枫却摆了摆手,胸有成竹。
“雪花盐和白糖的生意,如今已经做到了整个大乾北方。醉仙楼更是日进斗金。军械铺的订单,已经排到了明年。”
“最重要的是,”林枫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我们的老朋友,呼延烈大汗……哦不,是呼延烈摄政王,马上就要带着我的‘善意’和‘投资’,回去统一草原了。”
“等他统一了草原,你们猜,草原上那些数不清的牛羊、皮毛、矿产,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友情价’,源源不断地送到我们龙牙城来?”
赵怀安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明白了!
主公这是……要把整个草原,都变成龙牙城的血包啊!
通过控制呼延烈这个代理人,用最廉价的方式,去掠夺整个草原的财富!
这笔买卖,要是做成了……
那龙牙城的财力,恐怕真的能富可敌国!
“至于劳动力的问题……”林枫的笑容,变得更加玩味。
“我们不是还有八万‘自愿’前来建设龙牙城的蛮族朋友吗?”
“还有那一万嗷嗷待哺,等着立功赎罪的‘炮灰营’吗?”
“让他们去种田,让他们去挖矿,让他们去修路!正好,也让他们感受一下,我们汉家儿郎,是如何用勤劳的双手,创造美好生活的!”
“用蛮子,去养我们的汉人军队!”
“以战养战,以夷制夷!”
一套组合拳下来,直接把赵怀安和王大锤,给打得晕头转向。
还能这么玩?
把所有的苦力活,都甩给战俘和奴隶。
然后让自己的百姓,都去当兵吃粮,拿军饷?
这……这简直就是把“剥削”两个字,玩到了极致啊!
“可是……主公,”赵怀安还是有些担忧,“如此一来,我龙牙城,几乎是全民皆兵。万一……万一朝廷那边,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林枫的语气,变得无比强硬,“他现在就已经把‘谋逆’的帽子,扣在我头上了!我再多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现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是在跟皇帝的耐心,跟魏忠贤的阴谋赛跑!”
“我们必须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剿灭我们之前,拥有足以让他们感到绝望的,绝对的力量!”
“五万!一个都不能少!”
“锐健营,扩充至两万五千人!由王大锤你,亲自统领!”
“闪电营,扩充至一万五千人!由李疾风兼任统领!”
“神机营,扩充至一万人!由陈默统领,我亲自监督训练!”
林枫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半年!我只给你们半年的时间!”
“半年之后,我要看到一支,足以踏平京城的无敌大军!”
看着林枫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感受着他身上那股近乎疯狂的决绝。
赵怀安和王大锤,知道,再劝,已经无用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燃的狂热!
疯了!
主公疯了!
他们,也愿意陪着他,一起疯一次!
不就是造反吗?!
跟着这样一位算无遗策,又能带着大家吃香的喝辣的的主公造反,总好过在那昏君和阉党的统治下,当一辈子任人宰割的牛马!
“末将……领命!”王大-锤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
“臣……遵旨!”赵怀安也深深一揖,拜了下去。
一场决定龙牙城,乃至整个天下未来命运的疯狂爆兵计划,就在这个小小的议事厅里,被草率而又坚定地,定了下来。
……
而就在龙牙城,紧锣密鼓地开始新一轮扩军备战之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醉仙楼总店,一间雅致的包厢内。
一个身穿锦衣,面容姣好,气质却有些阴柔的年轻男子,正端着一杯酒,对着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风情万种的女人,笑意盈盈。
“红袖老板娘,久仰大名。”
红袖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魏公子”的男人,美眸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同类的气息。
那是一种,常年游走在黑暗与阴影之中的,独有的气息。
“公子客气了。”红袖端起酒杯,微笑着回应,“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那“魏公子”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开门见山。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但说出的话,却让红袖的心,猛地一沉。
“我不想指教。”
“我只想跟老板娘,打听一个人。”
“一个……远在雁门关的,叫林枫的男人。”
红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完美无瑕。
“林枫?哦……奴家想起来了,似乎是奴家在北地的一个生意伙伴。”
“呵呵,生意伙伴?”
那“魏公子”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据我所知,你们的‘生意’,可做得不小啊。”
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地问道:
“老板娘,能否告诉我,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每年,到底给了他……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