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从厨房里飘了出来，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醒了。
阮小白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额头上渗着一层细密的薄汗，几根白色的额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皮肤上。
他把菜稳稳当当地放在餐桌上，然后抬头看向周亚，带着点邀功的意思。
“姐，可以吃饭了。”
周亚的视线扫过餐桌。
四四方方的小桌子上，摆了满满当当的四盘菜。
一盘红烧肉，色泽红亮，肉块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一盘青椒炒肉丝，青红相间，看着就下饭。
还有一盘可乐鸡翅，和一盘清炒的西兰花。
她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阮小白也跟着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可屁股刚挨着椅子，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
周亚正拿起筷子，被他这一下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抬眼看他。
只见阮小白抿着嘴，什么也没说，直接伸手把自己那边的椅子搬了起来，然后“吭哧吭哧”地绕过小小的餐桌，把椅子重重地放在了周亚的身边。
不是隔着一点距离，是紧紧挨着，椅子腿都快碰到一起了。
然后，他才重新坐下。
这下，两个人就从面对面，变成了肩并肩。
周亚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
她一转头，就能看见他近在咫尺的侧脸，能闻到他身上混杂着饭菜香和沐浴露清香的味道。
他身上很热，隔着薄薄的衣料，周亚都能感觉到那股热气，烘得她手臂外侧都有点发烫。
“你干嘛？”
周亚问。
阮小白拿起筷子，低着头，小声说：“这样……近一点。”
说完，他好像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傻，耳根又开始泛红。
周亚看着他红透的耳朵，没忍住，嘴角弯了弯。
这小子，黏人得很。
她没再说什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炖得极烂，入口即化，咸中带甜，是她喜欢的口味。
“好吃。”
周亚真心实意地夸奖。
阮小白听到夸奖，眼睛都亮了。
他立刻又夹了一块最大的放到周亚碗里，然后是鸡翅，是肉丝......不一会儿，周亚的碗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够了够了。”
周亚哭笑不得地按住他的手。
“我自己来，你也吃。”
“哦。”
阮小白应了一声，这才拿起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地开始吃饭。
但他吃饭也不安分，眼睛总是不住地往周亚这边瞟。
看她吃得香，他的嘴角就忍不住跟着上扬，那点喜悦藏都藏不住。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两个人轻微的咀嚼声和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
周亚甚至觉得，自己以前过的那些日子，都像是漂在水上的浮萍，直到这一刻，才算真正扎了根。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又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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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关系之后，刚在一起时的那点尴尬，像清晨的薄雾，太阳一出来就散了。
当然，关系变了，阮小白的心态也变了。
以前，他是寄人篱下，是报恩。
他做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偿还意味。
现在不了。
他是她的男朋友。
照顾她，是理所应当的。
他开始不满足于只做好饭和打扫卫生。
他想为她做得更多。
于是，阮小白渐渐渗透进周亚生活的方方面面。
早上周亚出门前，他会把装满温水的杯子递到她手里，有时候还泡上几片柠檬或者几颗枸杞。
晚上她下班回来，他会提前把拖鞋放在门口，接过她汗湿的外套。
累得往沙发上一瘫，小白就会主动走过来，默默地帮她捏捏肩膀。
他的力气不大，按得不轻不重，却总能让她一身的疲惫消散不少。
周亚也渐渐习惯了这种亲近。
她有时候会故意使坏，在他路过的时候伸腿绊他一下，然后在他倒向自己的瞬间，伸手稳稳地接住，把他圈在怀里，再揉一把他那头柔软的白毛。
每到这时，阮小白的脸都会红透，嘴里小声抗议着，却也从不真的推开她。
阮小白甚至还学会了保养她那些干活用的工具，虽然一开始笨手笨脚地差点弄伤自己，但现在已经做得有模有样。
他厨艺也越来越好，从最初的家常小炒，到现在偶尔能复刻出一些酒店里的菜色。
周亚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背着自己偷偷报了什么厨师速成班。
不过让周亚觉得最熨帖的，是晚上。
她靠在沙发上，把小白整个捞进怀里。
他瘦，骨架小，正好能缩在她臂弯里。
怀里这个小暖炉，又香又软。
周亚一只手拿着遥控器，另一只手就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白毛。
他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呼吸平稳。
电视里打得再热闹，周亚都觉得心里一片安宁。
这种感觉，千金不换。
一天，阮小白从房间里抱出来自己画的星球海报。
他踩上凳子，仔仔细细地在客厅最显眼的那面墙上，把画挂了起来。
一颗孤独又美丽的蓝色星球悬浮在黑暗深邃的宇宙中。
这是他房间里唯一属于他自己的东西，现在，他把它挂在了他们共同的空间里。
阮小白对她的“入侵”也越来越深。
有次周亚发现工装裤上一个被工具划破的小口子，被他用针线细细地缝补上了，针脚虽然歪歪扭扭，却异常认真。
周亚看着那块小小的补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点暖，又有点哭笑不得。
当然，偶尔也会有尴尬。
比如有天早上周亚起床晚了，急匆匆地冲进卫生间，一拉开门，就看见小白正光着上半身在刷牙。
少年人的身体单薄，细腻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腰线收得很紧。
阮小白从镜子里看到她，吓得嘴里的牙膏沫都差点咽下去，脸瞬间红透。
周亚倒是很镇定，面不改色地退出去，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靠在门外，她自己的耳根也在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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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
难得的休息日，周亚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家躺尸。
两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电视上正放着一个狗血的言情剧，女主角穿着漂亮的裙子在海边奔跑。
阮小白看着电视，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盘着腿坐姿豪迈的周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开口了。
“姐。”
“嗯？”
周亚的视线还黏在电视上。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穿裙子。”
周亚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看他，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那玩意儿穿着不方便，我不穿。”
“可是......女孩子不都喜欢穿裙子吗？”
阮小白小声说。
“谁说的，”
周亚嗤笑一声。
“我就不喜欢。”
她觉得穿裙子太麻烦，而且那布料软趴趴的，看着就弱不禁风，跟她的形象一点都不搭。
风一吹就不知道会飘到哪儿去的东西，她这辈子就没碰过。
穿上那个，还怎么跟人动手？
走路都得夹着腿。
阮小白看着她，没再说话，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我想看”。
周亚看他倔强的样子，有点头疼。
这家伙平时乖得像只猫，可一旦认定了什么事，比谁都犟。
“不行。”
她态度坚决。
“就穿一次。”
“不穿。”
“姐......”
阮小白开始拖长了声音，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周亚不为所动。
两个人就在沙发上杠上了。
一个打死不穿，一个非要看。
“别想了，不可能。”
阮小白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周亚以为这事已经翻篇了的时候，她听见小白用一种很轻，但异常坚定的声音说：“上次，你让我穿男仆装，我就穿了。”
周亚：“......”
她猛地转头，对上阮小白的视线。
这小家伙，居然学会拿话堵她了。
看着他那张写满“你不讲道理”的脸，周亚一时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他穿着那身衣服的模样，黑色的短裙，白色的蕾丝边，还有那双笔直修长的腿......
周亚的喉咙动了动，感觉有点干。
她盯着阮小白看了半天，这小子也倔强地回望着她，一步不退。
行。
真是大了，翅膀硬了。
周亚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自暴自弃地往后一靠，吐出几个字：“行啊。”
她顿了顿，看着阮小白瞬间亮起来的眼睛，不怀好意地补充道：“你再穿一次那个，我就穿。”
阮小白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可看着周亚那双带笑的眼睛，他实在拒绝不了，看她穿裙子的诱惑，最终还是战胜了羞耻心。
他咬了咬下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这下轮到周亚傻眼了。
她就是随口一说，想让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干脆。
阮小白像是怕她反悔，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现在就去买！”
周亚被他拽着，哭笑不得。
两人来到附近一家小商场，阮小白径直把她拉进了女装区。
周亚浑身不自在。
店里花花绿绿的衣服晃得她眼晕，导购员热情的笑脸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兔子窝的狼，哪哪都不对劲。
阮小白倒是兴致勃勃，在一排排裙子前认真地挑选着。
最后，他挑了一条款式简单的黑色连衣裙，递到周亚面前。
V领，收腰，裙摆到膝盖上方一点，布料垂感很好。
款式很简单，A字版型，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周亚捏着那片薄薄的布料，感觉手心都在冒汗。
结账的时候，阮小白抢着付了钱。
周亚想拦，没拦住。
她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钱包，那是他自己缝的，里面装着他平时省吃俭用攒下的一点零花钱。
回到家，周亚拿着那个装着裙子的纸袋，感觉比扛一整天空调外机还沉。
她看了看一脸期待的小白。
最后认命地走进了自己房间。
她把裙子拿出来，摊在床上。
黑色的，确实是她喜欢的颜色。
但那柔软的布料，收腰的设计，还有那刚刚过膝的长度......
周亚脑子里已经能想象出自己穿上它的样子了。
太丢人了。
她把裙子扔在床上，烦躁地在屋里走了两圈。
门外，传来了阮小白试探性的敲门声。
“姐，你换好了吗？”
“......没！”
周亚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门外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阮小白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催促：“快一点嘛，我想看。”
周亚深吸一口气，算了，死就死吧。
不就是一条裙子吗。
她拿起裙子，三下五除二地套在了身上。
站在镜子前，周亚看着里面的自己，感觉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衣服是合身的，衬得她腰细腿长。
但她常年锻炼出来的肌肉线条，还有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悍匪气质，跟这条裙子格格不入。
她扯了扯裙摆，怎么看怎么别扭。
“姐？”
门外的声音又响了。
周亚一咬牙，拉开了房门。
阮小白正等在门口，听到开门声，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了过来。
当他的视线落在周亚身上时，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了。
一秒，两秒。
客厅里一片死寂。
然后......
“噗——”
阮小白先是肩膀抖动，然后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周亚的脸瞬间黑了，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她平时站姿都有点随意，带着一股子不好惹的劲儿。
现在穿着这么一条淑女的裙子，却还是习惯性地双腿微微岔开站着，双手插在不存在的裤兜里，表情凶巴巴的，整个人透着一种强烈的违和感。
这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笑什么笑！”
周亚咬牙切齿。
“不......不笑了......”
阮小白一边摆手，一边努力憋着笑，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地上扬，“姐，你......哈哈......你这样......”
他笑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周亚看着他笑得通红的脸，气得也想笑。
她就说，她穿这玩意儿就是个笑话。
阮小白好不容易止住了笑，他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重新认真地打量着周亚。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光彩。
“姐。”
他走上前一步，仰着头看她，声音很轻。
“其实……挺可爱的。”
周亚：“？”